略帶傷感地說:“我知道女子贈玉與男子是表定情之意。如果我的身上沒有那麼多的莫名其妙,我一定會……”她的臉上又換上了更多的憂傷與無可奈何,“可是……那又如何呢?你是公族,而我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顏路從沒想過她的腦子裡會裝著這些東西,商橒舉止總是大膽於常人,他以為她並不在乎世俗禮教,是以行事才能不拘一格。
商橒將頭埋得很低,她怕自己在看見他的眼睛時又會很沒用的哭出來,酒已經冷卻,屋中的炭火卻燒的很旺,顏路的聲音卻比這炭火還要暖上三分,語聲緩緩的,他說:“阿橒,你知道周是如何亡的麼?”
商橒不答,反吸了一口氣,豁然抬頭:“你……是周王室後裔?姬姓?”
商橒覺得自己下巴都快要掉下去了,姬姓顏氏,周公一支,周公又是西周時期赫赫有名的政治家與軍事家,所謂文王奠基、武王定鼎、周公主政……商橒覺得頭有點暈,她拉住顏路衣袖說:“打擊太大……你等我緩緩……”
本來商橒猜想的是或許顏路是七國之一的公族,沒想到居然是七國的宗主國……雖然被秦滅的時間有點久,可是在這個人心思亂的時代,前周王朝還是很有號召力的。比如就有人說周朝之所以能延續八百載而為秦所代就是因為周代不尚刑名,所以國祚久遠。秦始皇為了證明自己是代天授命,承繼周之大統,採用陰陽家五德終始說,定秦為水德王朝,尚黑,尚刑。
顏路覺得商橒有點把這個問題看得太過嚴重,敲了一下她的頭說:“想這麼多做什麼?我這樣說不過是想告訴你,如今已是秦的天下,我也不再是所謂的公族。”
商橒表示不能贊同,“話不能這麼說,你看秦始皇還是沒有把你們和普通人劃為一等的,雖然特權沒以前多了,好歹不用去當苦力呀!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顏路又將酒重新溫上,沒一會兒酒香又溢滿了整個房間,這次商橒沒再喝了,只有顏路一人獨飲,顏路笑她是一個小孩子,個性還偏又執拗。商橒很想扭轉這一觀點,無奈她的確說不出更有說服力的話。
☆、十八、阿橒可願
孟冬之月,祭祀先祖。這是商橒繼端午祭祀之後所見的第二個極為隆重祭祀,也就是在這一天,烏凌為她打造那柄腰刀也送來了小聖賢莊,商橒將早已畫好的畫託轉運之人帶去給烏凌,希望他能喜歡——那是她花了許多心思畫的御馬圖,一筆一劃皆勾勒出她對草原的嚮往。
烏凌送的是一柄極為精巧的刀,刀上還鑲嵌了一些獸骨,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商橒興沖沖地拿給顏路看,顏路端詳了一會兒,說這柄刀是用草原獨有的方法鍛鑄,能削鐵如泥。商橒聽後更是興奮,她說:“書上說草原人的智慧皆來源於草原狼,這刀彎彎的倒還真像狼的獠牙……先生,難道你不覺得其實他們的作戰方法也跟狼群很像麼?”
顏路為商橒披上一頂白色的披風,他自己則披上了黑色的,商橒被披風上的絨毛弄的癢癢,就用手去壓了壓,想不到她來這裡第一次收到的禮物竟是烏凌所贈,如果可以,她倒是很希望是眼前的男子。不過……這應該是一種奢望罷?
顏路並沒有回答商橒的問題,倒是張良推門而入問了一句:“阿橒難不成對兵法也有研究?”
商橒對著張良眨眨眼睛,嘻嘻笑著說:“你猜呀,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不得不說商橒的膽子還是很肥的,也不想想站在她面前的可是未來的謀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他又怎會窺不破匈奴的戰術?眼看祭祀的時辰就快到了,張良只笑笑說:“幸而是被我聽見了,若是被韓信聽見,恐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商橒瞪大了眼睛,“韓信?”
顏路從沒見她如此詫異,遂問道:“你認識?”
商橒搖頭,說了句不認識。一想到之後開始祭祀的繁瑣禮儀她就頭大,本來身為女子她是可以不用去的,終歸是她自己多事,想要看看眼界,顏路耐不住她磨人,便答應了。教了她一個星期的禮儀,如今總算是勉勉強強入得了眼。不過令顏路頗為訝異的是,掌門伏念並未對此有過多的反對,似乎對商橒,他總是能將底線放得寬一些。
祭祀開始時儒家的三位當家自然是主祭,商橒因為禮儀不熟便自己去了隊伍的末端,她不過是想看看這盛大的場面,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行禮時,心裡除了敬畏她再找不出另一個詞,這樣的祭祀,的確是可以給人心靈上的告慰的。
如果秦始皇也能夠儒法並舉,那該有多好?這是一個多麼強盛的帝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