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公寓的住戶漸次熄燈了,黑暗在夜色中盡情肆虐,偶有一兩座明燈還在照耀著熬夜加點的人。不知名的野貓躲在某個陰影裡,青黑的豎瞳注視著周邊的一切,發出略顯嘶啞的吼叫。
賈靖伏在成堆的文案上,藉著昏黃的燈光想著工作創意,他端起茶杯喝乾了最後一口咖啡。最後那口往往是最濃郁的,濃濃的苦澀纏綿於唇齒,惹得他想起一些往事。
他習慣性地望向窗外,正對面是他大學暗戀的女孩丁瑩的住宅,他們本就相識,大學同窗四年更是讓他情定於此。
丁瑩喜歡彈鋼琴,往常的日子裡,總是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面朝陽臺。陽光灑在她姣好的身影上,深深烙印進賈靖腦海裡。每逢週末,夕陽西下,家家戶戶酒足飯飽出門閒逛時,流暢似水的樂曲就從對面傳來,偷跑進賈靖家中,在他耳畔翩翩起舞。那是最靜美的時光,賈靖佯裝工作,偷偷瞥眼望她,她眉眼輕闔,手指飛舞如蝶,彈唱著遠方。
說來也奇怪,一個月前丁瑩匆匆地找了上門。起初賈靖還以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徑敗露,侷促間都未想好措辭。出乎他意料的是,丁瑩找他只是託付一下事宜: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家,還有我養的貓。對不起,這件事情來得很急,不出意外,我一週後就會回來的……
然而好像真的出了意外,她去了一個月,電話簡訊都沒有迴音,整個人就好像從世間蒸發了一樣。每當向她的親友問及此事時,他們就好像統一了口徑,用冰冷機械的口吻說道“與我何干?”,為此賈靖甚至還與人大吵一架。
除了自己,沒有人在意她的生活嗎?但她的的確確是存在過的,不管是遺留的衣物,還是,那隻貓……
指標已經指向11點59了,再過一會兒就又是新的一天。賈靖關了燈,合著衣躺上床,枕邊的布偶貓蜷縮著打著瞌睡,細微的呼嚕聲讓他十分的安穩。總是進出女孩房間太不合適了,賈靖於是不久前將貓接了出來,放在自己家中養,只有它,才讓賈靖有繼續等待下去的執念。
叮~十二點了,賈靖剛閉上眼,耳邊就響起了幽幽的鋼琴聲,低沉的音調時緩時急,像是琢磨不定的陰雨,它太過淒涼婉轉了,落著落著,進到了你的心裡,每段顫慄的音調都能緊緊攥住你的心。如果讓賈靖去想象,那就是一個被愛情拋棄的女人,跟隨著你的腳步嘟囔著她的不解與哀慟,趕也趕不走,連回身喝罵都有氣無力。
他起身去尋來源,令他詫異的是,鋼琴聲正是出自丁瑩的家裡,她可從來沒彈過這樣的曲子。賈靖的眼漸漸適應了黑暗,他隱約看到丁瑩家的客廳裡、那臺巨大的鋼琴前,坐著一個人!
丁瑩?她回來了嗎?為什麼不點燈?為什麼……要在半夜彈奏這樣詭異的曲子,難道只為叫醒我?
她好像注意到了自己,那看不清臉的黑影將頭探出來,怔怔地望著自己,她好像在笑,耳邊空靈的笑聲似假似真。或許,我該去看看情況了,不知為什麼,賈靖心底只剩下了這個念頭,如同被洗腦了一般。
他拔下充滿電的手機,穿戴好,帶上了房門。此時,布偶貓完全清醒過來,趴在視窗,盯著賈靖單薄的身影,眼眸中卻倒映著兩個人的影子……
摸著黑上了樓,賈靖心算著樓層,到了樓梯間再左拐就是丁瑩的房門。他掏出手機和房門鑰匙,打算進屋檢視,卻驚奇地發現:門,沒鎖……只是輕輕地合著,一拉就能開啟。
進賊了嗎?這是賈靖的第一個猜想,但看看門鎖上根本沒有被撬開的痕跡,這讓他十分困惑。
一切答案就在門後,他吞嚥一口唾沫,為自己壯了壯膽,街坊鄰居都住在旁邊呢,怕啥!
他一拉開門,鋼琴聲就斷了,像是房中的人注意到了來客。屋子裡很黑,本來不算寬敞的客廳和黑暗接引,顯得無比地空曠。
呼呼呼......房子裡有著雜音傳來,賈靖將手機照向更深處,那裡有整齊擺放的傢俱衣物,淡淡的薰衣草香混合著灰塵的味道,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只不過,多了夜色裝點。
鋼琴前哪裡坐著人呀,連蓋子都關閉著。賈靖徑直走進客廳,環視四周,連個鬼影都沒看見。再看地板,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踩上過後會留下腳印,可是怎麼看也只有自己的。
找到了,雜音的來源,還有人影存在的原因。客廳裡的電扇竟然開著,吹動著鋼琴座位前的衣物,遠處看就像人的手臂在抖動,可是……那個和自己對視的頭怎麼解釋,前幾天自己怎麼沒注意到電扇開著?一切結果貌似理所當然,卻又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