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夫卻才似從酒醉裡頭醒來,看著她道:“公主說的話臣自然是聽見了,只是沒聽懂公主在說些什麼。”
衛泱厭惡極了那人邪裡邪氣的目光,卻不會表露,便是這帶著外族血統出生的下賤庶子,她也能一視同仁。饒是他態度挑釁,不敵她對世事淡漠,陳述此行目的,罷了才微微頷首,方有些求人的姿態:“不求侯爺能替三哥辯解些什麼,只希望侯爺能將今早上夏王妃摔倒一事,如實告知。”
少有人知慕湛曾對衛苒有過愛慕,只是衛苒心高氣傲,是衛烆愛女,怎會看上慕湛?衛泱已能想來今日情形,想必是慕湛在街上偶遇了衛苒,出言嘲諷挑釁,引了衛桀過來。衛桀雖不屑於梁玉一家子,但畢竟是個血性男兒,難忍慕湛所作所為,出手舊人時,起了衝撞,誤傷了衛苒。
然而衛桀說他根本沒碰過衛苒。
衛泱信任兄長,而今最怕是慕湛為了挑撥衛家人的關係。
慕湛細細打量眼前的小女子,又尋思了一番衛苒的模樣,雖有同樣血脈,樣貌卻無半點相同。見過衛苒的世家子中偷偷流傳著其東陽城第一美女的稱號,衛苒眉目細長,美得豔麗無雙。
再看衛泱,端著一張圓圓的小臉,神色易然,彷彿世事無關於她。
慕湛回想起上一次剿匪時見她。
隔著半山遠的距離,也能看見她的不屑。遙遙相望的一眼,她衣衫落魄得處於乞丐一般的山匪中,卻不似剛剛落難過的。
明明不過是個普通的嬌憨少女,若生在普通人家,或許是在人海茫茫中難尋找得出的哪一個,可不知為何,她似是身上帶光一樣,即便藏匿於人後,也能一眼就看得見。
或許是天生貴氣吧。
衛泱雖享受皇帝寵愛,在宮中卻不是個受攻擊的物件,宮妃也都因她的好相與而待她親暱,想那最狠戾的寧夫人,也待她似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衛泱長這麼大,是從未受過人臉色和求過人的。
慕湛□□裸的目光令她難堪,分明只是被他盯著,卻比那日被山匪綁去還糟心,衛泱不自覺,又後退了步。
慕湛道:“能幫殿下,是臣的福分,只是公主殿下不請自來,臣惶恐的很,今早情形又混亂,臣現在腦子一團漿糊,也想不仔細衛小世子有無推搡夏王妃了。”
誰都知是慕湛有意為難,他當著一幫子世家子弟的面戲弄衛泱,橫豎她今日無法全身而退。
底下的人無人敢吱聲,靜默觀這一出難得一見的好戲。
衛泱卻終於笑道:“明人不說暗話,侯爺說罷,但凡本宮做的到的,只要侯爺能替三哥洗清冤屈,本宮都會做。”
最提心吊膽的是舒嚴。
他在慕湛手下訓練不過幾日,已知其厲害,瞧衛泱與他站在一同,單那身形,比對強烈,勝負已無懸念。
只是連他都沒料到,那少女竟然會笑。
她這一笑,也不過短短几個瞬間,底下的人來不及看清,她已收回笑意。
唯獨一個人,窺見所有。
她彎彎的眼,璀璨眸光,更勝星辰;
櫻粉色的唇揚起的弧度勾起淺淺兩個酒窩,盛滿清酒般芬芳。
她已將話挑明,慕湛也不想再虛偽周旋,畢竟是上戰場廝殺過來的將軍,不能比一個小女子更無氣度。
看在衛泱眼裡,卻是得意忘形。
也的確是得意忘形,令嘉炎公主低頭,無幾人能做到。
“殿下不知,軍中難能舉行次宴會,今日殿下前來,的確是擾了興致。”這番放肆的話,舉世怕是沒有第二個人能說出,慕湛那廝卻似全然不知自己說了什麼,一本正經說著胡話:“軍中行宴有其與眾不同的樂趣,殿下來之前,臣拿自己做賭,底下這幫子兔崽子用俸祿賭臣能否蒙上眼仍箭無虛發,正愁沒人敢做靶,公主您就來了。”
這大逆不道的話,他卻用玩世不恭的態度說出,似是輕鬆小事。
芷心已要上前斥責,底下的人也都覺慕湛過分,但見那端莊少女,咬牙道:“好,本宮去給你做靶子,也請侯爺說話算話,如實將今日情形告知夏王妃的孃親。”
芷心急道:“小姐你瘋了!幹嘛陪著這瘋子一起鬧?”
衛泱從容走向練兵場正中的臺子,那原本是舞姬表演的地方,不知何時搬來一堵木牆。
倒是比那靈動柔美的美人更適合練兵場。
路過芷心時,衛泱淡淡道:“勞煩侯爺叫人看住本宮的大丫鬟,她聒噪的很,本宮怕她擾了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