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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延到視線之外的地方,她想知道戰場上的血色是否如此。

“小湯圓!”

身後一身呼喚,又戳中她淚點,她吸吸鼻子,回頭道:“阿爹不是不讓你來送我嗎?你怎麼來了?”

衛桀這些日子在軍營裡風吹日曬,面若冠玉的俏郎君變得又黑又糙,衛泱碰了碰他眼角新蹭的一道疤:“往後可得小心著點,再偏一點可就是眼睛了。我小哥哥的眼睛長得這樣好看,桃花一般燦爛,若是瞎了可就不好了,我還等著你給我娶個漂亮的嫂嫂呢。阿九就不錯。。。我是說你心上人阿九。”

“十個心上人也比不上我的寶貝疙瘩,別哭了。。。妝都花了,你一哭,阿爹就要打我了。”

痴傻兒女,最是難分。

衛泱用力將衛桀抱住:“以後聽大哥的話,不要老是惹是生非,有時間就來看我,不要讓我空等。”

“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慕湛若是惹你,你就回來住,咱們不怕他們的。”

千言萬語在心口難開,化作一身珍重,已是唯一的盼頭。

珍重,珍重,再見方有時。

別過衛桀,仍是衛兗將她送下城樓。

以往都是他率兵出征,她來城門相送,易時易境,今日一別,誰都不願想起,誰都不能忘記。

“二哥,你帶糖了麼?”

衛兗將腰間的錦袋解下,倒出一顆糖,置於掌心遞在她面前。

他掌心原本平整的紋路被一條疤痕切斷,斷掌一般。

衛泱將那顆糖含在齒間,很快便化成一灘牛乳,她嘗不到甜味兒,但這是她認為的世間嘴甜的東西。

衛兗將錦袋塞到她的手上:“路上吃吧,我也用不著這東西了。”

她踮起腳尖,與他擁抱時,附在他耳邊道:“我老早就知道是二孃給我下藥,我不是不恨她,可她是生你的人,我總在逼著自己不去恨她。你也不要恨她,沒有母親會真正拋下自己的孩子。”

她本就聰慧,這些原本該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還是出乎意料地震驚了,悲痛了。

衛泱最後再看一眼這座城,就此別過吧,六年歲月,比起她往後人生,短暫若須臾春日。

人生長樂處,還待春須時。

☆、河西

越往北越是乾冷,送嫁的隊伍到達涼州這日,涼州剛剛下完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雪勢不大,尋著低窪處的消融雪水才能窺得那場雪的蹤跡。

領著這支堪稱出徵的送嫁隊伍的是一身黑甲的將軍,他髮髻高揚,緊繃的鬢角如若最細緻的工匠潑墨再悉心勾勒,然而面容卻略黑,因五官深邃而顯得陽剛十足。他□□坐騎出自祁連山的馬場,是十年才現一次的灰鬃馬,而他背脊挺立,身姿勁瘦卻強健,若貞鬆勁柏。

武威街頭早已站滿圍觀人群,中年婦女與鄰家同齡的婦人竊竊私語——

“我是看著二公子長大的哩——我早知道他會成大器。”

鄰家婦人冷嗤一聲:“是誰說二公子這樣的配不上她家女兒來著?做人忘性不要太大。”

“就你理多,你以前不還是罵二公子是雜種野漢嗎?”

“你這潑婦。。。莫誣陷我。”

亦有十三四歲的男童在街頭流竄——

“棄郎回來了——”

“棄郎帶著新娘子回來了——”

“棄郎帶著美麗高貴的新娘和金銀回來了!”

衛泱隔著一道轎簾聽到人群裡的躁動聲,但那些議論聲的主角卻如若未聞,挺直向前,視若無物。

衛泱大概猜到他被叫做棄郎的原因了。

在邊疆地區胡漢聯姻的家庭不少,但亦因在趨同胡漢相融的地方,純正的漢族血統更加高貴,再加之鮮卑人居無定處,沒有家國概念,更被漢人看做劣等民族。王府的公子身份抹不去他身上鮮卑人的痕跡,在他成長過程中,他骨子裡的鮮卑血液如同屈辱的印記,令他飽受白眼,街頭童稚也都來嘲諷他。

漢人不認可他,他往北走,尋不到部落痕跡,可不是被如同被棄一樣嗎?

曾經備受不屑的異族少年郎長大成人,為南方的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功成名就回來,還帶著皇帝最寵愛的公主。

這一行,更令武威百姓見到了風雲當世的衛家父子,遠在邊關的河西百姓從沒覺得自己離皇族這麼近,離江南秀麗山水的東陽城這麼近。

而這一切,都是棄郎帶給他們的。

北平王府是整個河西最大也是最華貴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