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擄去她臨危不亂,反勸山匪歸順,淪落田野她亦泰然自若。。。她最無助脆弱之事,一是嫁給慕湛,二是有了這個孩子。
她說到底自己還是個孩子,再要爭強好勝也需人來呵護,一時無助,卻更下定決心要照顧好這個孩子,她要讓他快樂地長大,即便是男孩也認了,她帶他去青原郡,找人教他賽馬射擊,將來娶最溫柔的姑娘。這是她的骨肉,誰都不能奪取。
她開啟妝奩盒,中只有一隻碧翠通透的鐲子,鐲子中間橫貫一根紅色似血絲的線。
她拿起鐲子,只是試著套進自己的手上,卻怎麼都取不下,只能任其套在自己手上。
“玉能泣血,你大抵也恨慘了我,只是我不想再見你,我對你的怨恨一筆勾銷,而你恨我,魂魄也好,莫在纏著我了。”
衛泱沒打算再有意向家人隱瞞這個孩子,吃穿住行都隱約透露著資訊,她想若是衛烆不同意這孩子存在,她便鬧著去死。
衛烆何人,世上瞞得住他的事不多,何況是自己的女兒,衛泱屋裡斷斷續續有人送來補品時她已知衛烆的意思,衛顯隨後知道,卻極不贊同,指著她跟衛烆道:“父親切不可如此縱容衛泱!往後待這孩子出生問起自己的父親該如何跟他解釋?”
衛泱負氣道:“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他沒有父親。。。若阿哥還擔憂的話,我生下他,生下他就將他送去溫伯那裡。。。”
剛說完肚子一陣陣痛,像是有東西對著自己打鼓,這孩子第一次踢她,她捂著肚子心道:“孃親只是找個藉口留住你,孃親怎麼捨得送你走呢。”
肚子裡的動靜。。。竟像是那小東西又踢她一腳。
衛泱呆呆地握住兄長的胳膊:“他。。。他好像踢我了。”
衛顯斜睨道:“真是隨他父親一個性子。”
衛泱執拗道:“這是我的孩子。”
衛泱走後,衛顯問衛烆道:“父親真允許衛泱留下這個孩子嗎?”
衛烆負手道:“還能如何?逼你你妹妹打掉這個孩子?”
衛顯又道:“若舅舅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豈不成了我衛家的把柄?”
衛烆淡淡道:“是這孩子給了你妹妹希望,如今這時她活下去唯一的仰仗,孩子生下來就在咱們衛家養著,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們衛家的孩子。”
衛顯明白了衛烆的心意,一一轉述給衛泱,原來不過兄妹二人怕衛烆對這孩子心有芥蒂,做了一場戲。
衛泱左手擺著蜜餞,右手擺著甜棗,衛顯還給她端著一碟子桂花糕,過了懷孕初期的種種不適,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日子過得滋潤多了,衛顯才不管她腹中孩兒的父親是誰,衛泱若能永遠如此便好。
衛顯道:“我入宮聽陳克庸說,舅舅想將你許給衛兗。”
衛泱在口中放了一塊蜜餞,讓其慢慢融化,“他不會娶我的。”
衛顯試探:“那你呢?”
“歷經那麼多的事,該放下的我早已放下,一直以來我與他就非同路之人,強求不得。”
衛顯想衛泱尚年少,等過段時日忘了之前不開心的事,還有重來的機會。
慕嫣奔喪歸來,與衛桀寂真一道回的東陽城,此時衛泱腹部已經凸起,再不能用衣衫掩住。因要迎寂真,衛泱才從院中出來。自長公主寫信給寂真,已有十六年之久,那寫信邀請之人肉身都已腐爛,只剩白骨。
寂真首先去祠堂拜祭了長公主,衛泱候在祠堂外頭,迎這“故人”。
再見武威城的舊人難免神傷,衛泱因慕湛與北平王而與寂真相識,如今父子在這世上皆無痕跡,真可謂物是人非。
衛烆與寂真相談到入夜,會談完畢,衛泱仍在外室候著。
衛泱首先看到寂真手臂一段纏繞到手心的白布,問道:“師父受傷了?”
寂真道:“雲煙小事,公主不必擔憂。”
衛烆決定在靈隱寺開辦佛法講堂,並修佛塔,決心要將佛法傳入秦國的百姓家中,而寂真則提出條件,前主逝世不久,他每月初一都要為前主念法超度。
這個前主,自然是北平王。
衛泱感嘆道:“若衛泱能有大師一半胸襟便好了。”
庭院裡刮來一陣涼風,幾片葉子被吹落,落在寂真肩上,寂真溫柔拂過:“人生於世,免不了貪嗔痴,貧僧用了十六年的時間才真正除掉此三惡根。王爺請我為他解惑,到頭來卻是他為我解了人性之惑,是我愧對王爺。”
落葉簌簌,秋天是真的來了,明明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