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他此前一同在此處?”
雪女冷笑一聲,不欲答他,卻見夏侯瑾軒不時關切後者,悲從中來,怒道:
“是又如何?哼,這二十年,妾身一直陪在公子身邊,對他不離不棄,從未背叛!你們呢,當日交好便口稱為友,公子蒙難時,你們誰又相伴他左右!”
夏侯瑾軒一時啞然,百味雜陳,不想雪女對他,竟此番心境。
姜世離似滿意她作答,復又問道:
“他夏侯瑾軒亦非痴傻,你一界女妖怎能伴他二十年不予發現?”
“呵,如此田地,魔君竟還有心關心他人?”
雪女自然發現他用心,她既有意隱瞞,便不會輕易將秘辛道出口。
姜世離依舊淡然道:
“關心他人?呵,倒不如說是關心自己,說!緣何你身上竟帶有吾之魔氣!”
他話鋒一轉,目中滿含煞氣,不論雪女,饒是夏侯瑾軒亦覺心驚。
一時邪火大作,汩汩密不透風,竟比焚世龍火更駭人,一旦魔君示下,頃刻奪人性命,無有生還。
雪女一瞬膽寒,復又振起,妄圖再戰,惟面色遲滯,料想不到姜世離強悍至此,方啟唇相激,身中一痛,她按捺不住驚撥出聲——
是那、是魔君身周氣息,在牽引、與奪,令身中蠢蠢欲動。
“唔!為何、為何明明被妾身吸納的魔息會……啊啊!”
姜世離冷冷一笑。
那笑裡絕無悲憫,更無同情,是不屑。
不屑動手與之為敵。
“愚蠢!蚩尤之血豈容爾等妄為!不過……卻也要謝你,將這些魔氣收攏彙集,分毫不差地還與我!”
他先前不妨下敗於雪女手,皆因一時不察攻向自己的並非妖氣,而是魔力。
姜世離五指一收,那魔息便汩汩彙集,與他身周氣息蓋以交融,不分彼此,心下苦笑,自忖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把戲,確是不好受。
“不、不可能——唔,力量……力量在消失……”
雪女悲呼,面色痛極,那魔氣早與她相融,一朝離散,好比鈍刀割肉,寸寸凌遲,再無力支撐,撲跌在地。
姜世離目無悲喜,雖為妖族,一旦為禍,視同孽障,今日一切不過咎由自取,若潛心修行,何愁道果不正。
夏侯瑾軒聞得二人爭辯,一時不知身後如何,姜世離既無礙,他便不該耽擱。
他深吸一氣,忖道二十年不曾用此招,但願不要辜負彼此期望——
彩筆有新詠,文星垂太虛。
天地陰陽,五行相循,破邪鎮惡!
“喝——”
夏侯瑾軒一聲叱喝,全身靈力灌注雙掌,但見月輪一振,那鏡面終起變化。
一時波光、水光,月光,盡相匯成熾白燈火,投射向半空水鏡。
足下波濤湧動,一浪賽過一浪,迫得夏侯瑾軒連連跌退,抵上背後氣牆。
而姜世離,只在他一手之外,如此之近,卻碰不到。
“原來如此——這便是伏羲神鏡了。”
據傳神王古鏡可知過去,可曉未來。
鏡中鏡外,三界芸芸眾生矣。
姜世離長嘆一聲,夏侯瑾軒曾言奇妙,如何不妙,誰想神皇之鏡,竟會藏身湖中。
夏侯瑾軒因而一怔,他少時飽覽群書,不乏神魔怪譚,自然知曉此鏡,遂極目望去,果見鏡中映出人來,初時紛亂不可辨識,而待看清時,赫然是少時自己——
與瑕,自司雲崖跌落時。
“不!公子……公子不可看——”
雪女一聲悲呼,容色淒厲,為納入蚩尤之力,她強修左道,故而本相猙獰,無復豔麗,夏侯瑾軒心生悲憫,又想到無辜村民,尚有魯琛和鐵匠——
天道迴圈,報應不爽,雪女一己私慾,屠戮無辜,豈可輕恕。
另一人卻忽而道:
“沒用的……三皇神器有破邪之力,這也是她迄今不敢近你身的原因,如今神鏡降世,一般妖魔根本抵不住神力照射……”
話猶未已,夏侯瑾軒心頭急跳,隱隱不祥,他倉惶回身,姜世離卻道:
“看下去。”
那鏡中瑕含笑瞑目,夏侯瑾軒隨之縱身躍下,二人十指僅隔寸許,便如參商永不相見,間有一物自夏侯瑾軒領口落出。
是瑕贈與他的玉佩,而白玉正是雪女居所拾得,想來,當日雪女並未身死,其魂魄化入白玉之中,一路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