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那本一句話點評歷代君王的小冊子上,史學家對這人的評價,有半句話集中在他偽造天書、跑來泰山封禪的自我吹噓、與自欺欺人上。
沒抬頭先下跪,口呼萬歲,起身時發現自己離聖駕還相距四五米,人家穿著紅袍子,正坐在晚秋午後開闊的小花園裡曬太陽,與他同臺的是一個女人,穿得挺明豔,看著比四五十歲的宋真宗還老十歲。
“孫青山何在?”今天祭完皇天也拜完后土,大家都悠閒,小太監歇著,宮女也站在遠處候著,大臣沒見一個,開口問話的是手上端了杯茶的宋真宗本人。
我上前一步,其他人退往一側,原先計劃裡,孫青山不是我、該是紅寶姐,不過我來都來了,總歸不能白來一趟。
我抬起頭,宋真宗身後一大盆菊花是綠色的,宋真宗有顯示智慧與資歷的小鬍子,這是我對此人的第一印象。
開口前哼一聲,確保自己不會緊張,然後照我心裡構想的禮節,福了福身,“奴奴孫青山,見過陛下。”
第 85 章
新來的四人:辰罡殿殿主,左右護法,還有一個年紀不大、輕功卻出神入化的小姑娘——野人打死不認的辰罡殿聖女。
這幾人以雷霆之勢,擒了太監頭子,制住侍衛首領,弓箭手後竄出幽靈一般的辰罡殿殿眾——全場亂入的黑衣人,一瞬控制了局勢。
正如眾多傳聞揭露的那樣,魔門辰罡殿與遼國有染,平日趾高氣昂、顯得出淤泥而不染的野人閨女,見了蕭太后還是要匍匐跪拜,跟真的一樣。
而這次蕭太后入宋,本打的和平談判的主意,想要盟約之上再加條款,就像我們籤條約要跑到金沙灘一樣,為顯誠意,太后她老人家親自跑來了泰山。
只是無論宋遼,都愛寶藏。宋真宗明顯清楚這一點,這才非要傳喚武林盟主,把情況問明先,再將盟主收為己用,寶藏自然也就成了自己手裡的資本,來與遼人做交換。更妙的是,這新來的一條向遼人低首獻禮的憋屈條件,與朝廷無關,全是江湖中人自主作為,他真宗皇帝也不必揹負喪權辱國的罵名,還能繼續祭天拜地,大肆慶祝四海昇平。
然而真宗不是蕭太后,他卻不知道蕭太后怎麼想。
蕭太后已經不小了,垂垂老矣,百病纏身,自己恐怕也有計較,未來多活個一年半載,已經算跟閻王白賺的,因此人死之前,總要做些氣吞山河的壯舉,放手一搏,也不枉辛勞一生,只為了遼人入主中原的千秋霸業。
於是在這種敏感時刻,若有人提個激進無比、卻好處多多的冒險之法——例如刺殺大宋皇帝、動搖朝綱,很難講說太后從沒這麼想過,因此當理念一拍即合,最終構想躍進現時。
眼下,當辰罡殿聖女拜見完太后,起身第一句話,便是問野人:“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野人無聲笑了笑,揚起手,一掌要拍向跪地的宋真宗腦門,卻突然一頓,自語一般問:“你猜這一掌下去,最先現身救人的,是方寧、還是梁山寨匪人?”
原來他一直在等——我終於弄明白,他在等人齊,等報仇之時。
而他也真的騙了我,今日以前,什麼拋開一切,什麼不要父債子償,什麼放棄報復燕凃柳……只有我最傻,還天真地以為他說真的,如果真是真的,就不會是我千方百計來山東找他,而他跑來泰山,卻根本從沒想過要找我。
但為什麼辰罡殿非要借野人之手,畢竟殿主被野人一耍再耍,還是為了寶藏嗎,或是別的?
野人他也真的豁出去了,與遼人合作,與虎謀皮,但把我騙來一起行刺,他就不怕我身陷險境嗎,難道不怕我阻止、壞他好事嗎,真的不怕我知道一切、以後再也不原諒他嗎?
還是他想清楚了要玉石俱焚,所以拉著我一起同歸於盡?——我卻只知道,如果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野人,就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甚至連想都不會想!
現場所有人都在等,有的人凝神屏氣,有的人卻不知道在等什麼。
當初盟主必修課第X講,野人告訴我,武功達到一定層次的高手過招,勝敗除了要靠實力,往往還要憑藉出手的時機,一擊必殺,講究的是那氣勢到達頂峰的一瞬,不單武功,做事行軍,同樣要找準時機一鼓作氣。
鑑於野人已經擒了宋真宗先聲奪人,接下來再要救駕的,一定會選在最千鈞一髮的瞬間進行反擊——而此刻,當野人頓住的手猛地拍向宋真宗,別告訴我——就是現在!!
“小青山——!”我還以為會再有幾個人從天而降解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