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兩幅畫筆鋒不同,不是一個人所為。”
白淑寧點頭:“我第一次見到蘇君正,就是在這畫上面,我爹喜文弄墨畫了他的模樣回來問我,給我定了門親事。”
說著指尖輕輕滑過畫布上少年的臉:“這副畫是後來我畫作的,公主瞧著這兩幅畫可是眼熟?”
扶苑根本沒有細看的意思,只敷衍嗯了聲。
白淑寧看著她,篤定道:“是君正的孩子,對吧。”
扶苑合上畫軸,抬眸看著她:“什麼意思?”
她眼中竟有淚意,伸手抹去才又說道:“我為君正,也得了君正,可什麼叫得什麼叫失?當年他對公主有情而不自知,顧著我的身體將我娶進了家門,可誰的枕邊人誰知道,這麼多年來,受著折磨的何止是他?我那一跳,別說孩子,身子都毀了,蘇家無後我怎有臉面下去見先祖?君正一直說小郡主是他的孩子我還不曾相信,今日一見,卻是圓滿了。”
扶苑淡淡道:“此話怎講?”
白淑寧落淚:“騙不了人的,君正小的時候,眉目之間盡有他意。”
扶苑笑:“那又如何?”
她咬住下唇,在床上低頭叩首:“求公主讓孩子認了父親,淑寧也算是贖罪了。”
扶苑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她:“這些年過去了,你依然沒有長進,現在應該叫你一聲蘇夫人了吧,搖兒並不缺爹,相反還多得很,有心思想著這些,還不如養養身子,明日我叫御醫過來給你瞧瞧病,好好養著吧。”
說著不耐轉身。
十三被帶入了一邊的屋子稍坐,扶搖一直有點失神,他看著她的臉色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坐了一會兒,說出去看看,就走了出去。
她一口氣跑出蘇家大門,這才覺得胸中這口氣能喘上來了。
恍惚記得,以前小的時候,出門就總是能遇見蘇君正,玉玲瓏帶著她去看戲,帶著她去上香,帶著她趕朝會,都能遇見。
他總是一副好叔叔的模樣,毫不遮掩對她的喜愛。
大了一些,玉玲瓏說了些當年的那些事,她恨屋及烏開始厭煩這個男人,有時候試探著問母親,也從未承認過她的生父,可她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還用得著說出口嗎,她捂著心口,無意識地隨著街上人流走著。
再往前幾步,就是沈家,說也是巧,她一走一過,驀然抬眸,就看見沈家的門前,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女子端莊秀麗 ,少年笑臉依舊。
她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了一句話來:人不如新。
遠遠地看著,扶搖緩緩走過,母親和蘇家夫人也算這麼多年恩怨,可誰是誰非,誰懊悔了誰真錯了還有什麼意義,不過都應了那句話,時光一過,不如初見。
她悶頭走著,先去了府衙探聽情況,仵作已經出了結果,陳冬陽的確是被人掐死之後又沉湖的,而且,這姑娘生前已經破了身,因為被水泡著,肌膚上的痕跡多半都看不真切了。
扶搖很是震驚,腦袋裡面似乎有什麼破繭而出,卻又想不出來。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等緩過神來時候,竟到了醉香樓的門口去,這裡和沈家隔著好幾條街,少女反應過來,這才覺得腳下生疼,她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樓裡自然是有認識她的,殷切地招呼著。
作為名義上葒歌的金主,扶搖受到了上賓一樣的待遇,葒歌更是盛裝迎了出來,她背起雙手,狀似閒晃到此的模樣。
男人從樓上走下,在她面前站定了:“喜聞郡主駕到,葒歌有禮了。”
她嗯了聲,隨著他走上樓去。
他的房內,依舊是昨日模樣,彷彿未曾有人來過,姚舜華還說稀裡糊塗和葒歌住了一夜,她目光簡單掠過傢什,只是嘆息道:“今日悶趣,過來看看,聽說姚舜華在你這住了一晚上?”
葒歌眉宇之間尚有冷清之意,微微啟唇:“昨晚喝多了些,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扶搖一副對他很有興趣的模樣,片刻又換了個話題:“公子是長在醉香樓的麼?”
他又卸去些心防,這就隨意說了幾句話。
也算是相談甚歡,扶搖雙手託著臉,看著他唇角都是笑意,他講到這些年苦楚也的確惹人憐惜。
不知不覺就晚了點,男人敲門叫來小廝,回頭對扶搖說道:“葒歌叫人去備點酒菜?”
扶搖正要試探一番,只笑著點了點頭。
就要看看這裡有什麼門道,就要看看他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