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時縱是拋棄身家陪伴陳老爺走南闖北,到頭來,陳老爺還不是又娶了兩個姨娘。若是按21世紀的道理,那陳老爺就是辜負了陳夫人的負心漢,可是在古代就成了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陳夫人失掉恩寵不說,還得大大方方的替陳老爺料理家事,操心他的那兩個姨娘和他們的子嗣,這正室做的著實憋屈。
“弟妹,你說是嗎?”羅氏仍是不死心,復問了陳芸一遍。
陳芸呵呵一笑,“事情不出在自己身上,真的很難以己度人,芸兒才剛剛嫁過來,還沒到考慮自己是不是犯了七出的地步,現在想太多難免庸人自擾了。”
羅氏不置可否,兩人今日話不投機,沒說兩句就匆匆的散了。
下午的時候,陳芸帶著肖嬤嬤、青璇和蘭芳去盤算嫁妝,因著陳芸的嫁妝有好幾十箱子,她所住的西院雜室根本就放不下,所以便有十幾箱子暫時安放到無人居住的後罩房中。
陳芸之前對孃家留給自己多少嫁妝並不在意,直到肖嬤嬤送上了嫁妝清單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孃家是多麼的富有。
十幾箱子的貴重木器傢俱,幾大箱子的瓷盆擺設,幾大箱子的被衾裘鍛,幾大箱子的綾羅綢緞,幾大箱子的藥材補品,兩大箱子的字畫古玩,還有幾個小寶箱的金銀首飾,除此之外,她名下還有八百多畝的田產和京都西市的兩件首飾鋪子,每個月即使老太太不播例錢,即使鄭遠池的俸祿所剩無幾,她都不用愁吃穿了:完全是每日張著嘴天上就往下掉銀子的節奏。
在肖嬤嬤的提醒下,陳芸動起了這批嫁妝的主意,“青璇,這十幾匹布你分一分,送到老太太和兩個嫂嫂那裡去,老太太那裡要分量多些,其他人就等量送,千萬別厚此薄彼了。蘭芳,你先挑些人參燕窩給老太太送去,也別送太多,隔一段時間送一次就是,這件事我就全權交待給你了。”這些都是陳夫人事先交待好陳芸的。
兩個小丫鬟垂首應是,退至一側,陳芸又對肖嬤嬤說,“肖媽媽,您老成持重,我原也是不願意使喚您的,只是如今人手不夠,幾位爺的見禮還麻煩您給送過去。”
“小姐言重了。”肖嬤嬤彎著身子,樣子甚是恭敬,她雖是陳芸的奶孃,與陳芸倒也不太親近,主要是原主的性格實在奇葩了點,所以陳芸現今連個心腹都沒有,下人待她畢恭畢敬只是因為她是主子身份,而不是因為主僕之間的情義。
陳芸便挑了些貴重字畫和文房四寶,著肖嬤嬤給老太爺和幾位爺送去。自己則捧了鄭遠池那份去敲書房的門。
鄭遠池房門緊閉,陳芸敲了一會兒見無人應,就推門進去了。
這是陳芸第一次踏進鄭遠池的地盤,這是一間用黃梨祥雲隔扇分割開的兩間室,面積不大,裡間是臥室,進門是書房,正對著門窗,光線也是最好。
房內沒什麼擺設,都是日常生活最基本最實用的傢俱,書房只擺著一張黃梨木大理石條桌,桌上立著一個木製的筆筒,裡面零零星星插著幾隻毛筆。字帖和常翻的書卷分列兩側,擺放的整整齊齊。
陳老爺並不認得幾個字,書房卻佈置的華麗精巧,而鄭遠池的學問必定是要高出陳老爺許多的,書房卻簡單的寒酸,可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句話也是不準的,若是有真才實學,再艱難的環境也能培養出狀元來,全憑個人的努力和造化。
陳芸將手裡抱著的字畫攤在桌子上,心裡想著若是把它們掛在鄭遠池的書房,興許能增添點意趣,也不知道自己挑的這些字畫鄭遠池會不會喜歡,想來還有些緊張。
她正坐在桌案前的圈椅上,想象著鄭遠池坐在此處奮筆疾書的樣子,眼前的物件都是被他日常碰觸過的東西,她一時新鮮,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的,拿起一個東西觀賞會兒又放回原處。視線一掃,卻瞥見桌案右角壓著一打紙,好奇心使然她抽出幾張來看,發現這些紙上都只寫了一個大大的“月”字。
為什麼要寫一個“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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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遠池自打給老太太請了安就出門去了。
他也沒什麼要緊事情做,朝廷的任命還沒下來,同窗好友念他是新婚燕爾都沒有約請他品酒論詩,他自己一個人遊蕩在大街上,直到黃昏才往回趕。
越近家門,步子放的越緩。
以前唸書的時候,一些富家子弟總是喜歡攢人去吃酒,大哥是很喜歡熱鬧的,二哥是很喜歡喝酒的,而他卻喜歡安靜,更重要的原因是家裡有個人在等著他。所以,一般情況下是大哥二哥晚膳不回來吃,都是託他回來傳話的。
每次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