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兒了,方才看著像個石頭刻的人似的。”顏茉笑著道,復又蹲身:“小女子胡言亂語,望先生萬勿怪罪,小女子這便去了,先生自便罷。”
說罷她便轉過了身,這一次卻再不復回首,那道宮紫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花幛深處。
傅庚凝目看著那道背影。
若是熟悉他的人在此,必能看出他此刻的神情有些瞠目結舌。
這個女人,倒還真是……奇詭。
奇詭得讓傅庚不知該如何形容。
他原是從秋夕居出來的。
方才他在秋夕居探病,鄭氏忽然便發了狂,不僅抓住他的衣衫不放,還將他的頭髮也打散了,弄得他一身狼狽。
他已經很久沒在秋夕居過夜了,一時間只尋到了一件家常舊衫,他便隨意披了,頭髮也只隨手挽了挽,便自走了出來。
鄭氏病勢漸沉,如今連傅璋也不大識得了,每天或是昏睡,或是醒過來發狂,有時候兩三個人都按不住她,只能一/日/日用藥壓著。
魯醫正說,鄭氏只怕熬不過這個年去。
若照此說來,過不了多久,傅庚續絃之事便又要成為平南侯與侯夫人的關注點了。
一思及此,傅庚心下便十分煩躁,自秋夕居出來後,他也未辨方向,只信步而行,不知不覺便行至聞笛別館,這才發覺府中有女客,他便避在花幛之間,隨後便遇到了這個奇怪的女人。
這女人真是怪得很。莫名其妙地上來便說了一大通話,言語中竟對讀書大加詆譭,還自稱老姑娘。
而最叫傅庚瞠目的是她認人的本事。
她哪一隻眼睛看出他是伶人的?
就因為他生得俊了些,穿得破了些,便被當作伶人了?
伶人能有他這一身氣度麼?這個叫什麼顏姑/娘/的,這眼睛也不知是如何長的,認他作夫子也就罷了,竟將當朝堂堂大九卿、太子少師,認作供人取樂的伶人,這也真是……
傅庚暗自搖了搖頭。
識人不清、胡言亂語,也難怪這女子會成老姑娘。
可是,她方才說的話倒也並非一徑渾說,有些話還是頗有些意思的。
只是,道理人人都懂,說起來也很容易,然這世間懂得道理的人何止千萬,而真正能依道理而行之人,卻只寥寥。
傅庚又搖了搖頭,向花幛外頭看去,卻見園中寂寂,唯東風拂過花樹,偶有落紅飄過,除此之外便再無旁人。
他撣了撣衣襟,緩步踏出了花幛,信步而去。
聞笛別館又變得安靜了下來,那些輕顰淺笑、喁喁細語,很快便被暖風拂亂了去,唯薔薇如故,花香依然……
第663章
荼蘼芬芳的五月,便在這暖人的薰風裡悄然過去了。
當六月攜著最初的熱浪襲捲金陵時,金陵女校的名聲已經響遍了全城。
皇后娘娘坐鎮,勇毅郡主牽頭,更有無數名媛才女任客座夫子,金陵女校可謂聲勢煊赫,吸引了無數視線。而金陵女校的運作模式也讓金陵城的百姓議論不息。
金陵學校是以“義塾”形式經營的,不僅學費十分低廉,且每天還提供兩頓免費學生餐,一些特別貧困的家庭還可以免去學雜費。
如此優厚的條件,對平頭百姓極具吸引力。單說那兩頓免費學生餐,便可將學費賺回來了,更省去了好些嚼用,一時間,那些家中有女兒的恨不能連還在吃奶的女娃娃也送進去入學,而家裡沒女兒的則只能又妒又羨。
至六月初,學校執行漸漸步入正軌,傅珺亦開始著手安排下一步計劃。她打算再開辦幾個作坊,讓那些有一技之長的女學生入坊工作,掙錢養家。這個計劃還在醞釀中,她這幾日每天都拉著阿九做預算。
這一日清晨,傅珺梳洗已畢,見孟淵要往官署去,她便跟出來提醒他:“今兒你可早些回來。我們還得去青雲巷看地方去呢。”
青雲巷位於玄武大街左近,是一處平民商業區,各方面條件皆很不錯,治安也好,傅珺打算將女校開辦的作坊集中在那裡。
孟淵便頷首道:“自然。”說罷又向她端詳了兩眼,見她穿著件香雪紗斜襟藕花輕衫,朵雲紗雪紫湘裙,裙緣與襟邊皆繡了細碎的粉紫茶花,發上簪了藍琉璃蓮花髮釵並簪子。一身清清淺淺的顏,雪膩肌膚、明眸若水。立在廊廡邊上。直叫天地皆失了。
孟淵的眼神便幽暗了起來,他喉頭吞嚥了一下,轉身回至她身邊,向她耳邊低語:“這樣穿。很好k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