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抱著陸紹轉到了一旁,又將小斗篷裹在了他的臉上,將他緊緊摟在懷中。
幾個侍衛走下了地窯,不一時,便抬出了一隻大麻袋。
那麻袋並不算大,只裹住了盧瑩大半個身子,露出了她枯瘦的臉。她雙目緊閉,髮鬢散亂,唯有口中撥出的微弱熱氣,顯示出她還是個活人。
盧瑩被抬上了馬車,很快地,傅庚的馬車便離開了,連同他帶來的金吾衛,也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空闊的庭院裡,只剩下了陸機與他的一名親衛。
陸機輕輕放下了陸紹,掀開他臉上的斗篷,看著他仍沾著淚痕的面龐,笑問:“你不是一直想玩雪麼?往常胡媽媽總拘著你,今兒她不在,你去堆個雪人吧。”
陸紹的眼裡一下子迸出光來,復又黯淡了下去,怯生生地道:“孩兒可以玩麼?父親不會責罵孩兒麼?”
“自是不會。”陸機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頭。
“謝父親。”陸紹立刻一臉的歡喜。
他到底也還小,與母親的離愁很快便被玩心代替。他跑到了院子中間,抓起地上的雪玩了起來。
第562章
陸機遠遠地望著陸紹。
空闊的庭院中,那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上,如同白紙上一滴鮮明的墨跡。
雪光映上了半空,視野中是一片白灼灼的光華。
陸紹垂在身側的手,再一次痙攣地抖動了一下。
他覺得很冷。
然而,胸臆意的那股濁意,卻被這冷激得橫亙而上,直叫他呼吸困難。
他撥出一口白氣,向旁邊伸出了手。
親衛遞上備好的弓箭。
鐵弓冰冷,箭簇寒涼。
側身,張弓,搭箭。
鑌鐵打造的箭尖在雪色下泛起烏光,箭尖所指之處,那個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雪裡,玩得十分專注,連頭也沒回一下。
那一剎,陸機恍惚想起多年以前,也是這樣的大雪天,年方七歲的他被兄長騙著喝了青梅酒,第一次拿起了弓箭。
少年青蔥,那些/幹/淨得如同白雪一樣的年月,似是一轉眼便消失無蹤。唯甘甜的酒香迴轉於舌尖,這一刻,忽然讓他格外懷念。
“嗡”,弓弦鬆開。
“奪”,利箭穿心。
白茫茫的大雪中,紙上的那一團汙跡,軟軟地倒伏在了地上……
元和十九年正月初,定西伯嫡次子陸紹誤中叛軍流矢,死時年僅五歲。
因年歲太幼,未及寫進族譜,陸紹死後亦未葬入陸家祖墳,而是寄魂於小鏡湖畔毗盧寺中,終朝與湖煙青嵐為伴。每一年的深冬。陸機皆會於寺中小住,為亡子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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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府的天空,似是比旁處更多了幾分悽清。
傅珺靠坐於槅扇前的條案上,兀自聽著雪落的聲音。
傅庚黃昏時便出了門,說是有要事處置,至今未歸。傅珺因才醒過來沒幾天,被嚴令不許出屋,只能在房中靜養。
她現在住在英王府的梅苑,與福安公主劉箏所住的蘭苑只隔了一面小湖。
宮變那晚,她與劉箏在山間偶遇。其後便一直躲在山洞裡藏身。直至兩天之後。她們消耗光了所有的食物,正準備冒雨下山之時,孟淵找到了她們。
孟淵是自西北迴來的。
他率領麾下將士悄然潛入西北軍,與溫重所率遼東軍秘密合兵。格殺裴寬、平定兵變。一舉消滅裴氏餘孽。如今西北大營盡為英王劉筠舊時部曲。官兵一心,軍威大漲,大漢朝西北固若金湯。
平定兵變之後。孟淵便立刻回軍馳援京城,半路上收到太子與忠王伏誅的訊息,同時也得知傅珺失蹤了。
他心急如焚,令大軍先期駐紮於城外,他自己則往平南侯府別莊尋人。巧的是,那群夜入別莊作亂的叛軍團夥居然還在大肆搶掠,正好為孟淵擒獲。
由他們口中,孟淵得知了傅珺逃跑一事,於是一路搜尋,終於在別莊北面的山洞裡,撿到了渴得嗓子冒煙的大漢朝公主、侯府貴女以及某個據傳聞是武林高手的丫鬟各一枚。
那一水囊的水都被傅珺下了藥,只能看不能喝,這三人只得接雨水解渴。如此說來,胡長東還算幸運,至少還有涉江時不時喂他兩口水,以使他始終處在暈迷狀態。
彼時,京城中局勢仍頗動盪,契汗黑甲尚有數百人在逃,蕭紅珠不知去向。傅庚心頭大患已去,自是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