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只是他單純地想要出口氣,這其中的界限,他自己亦是模糊的。
也或者是兩者兼有罷。
劉筠的眉峰蹙得越發緊,只覺得這殿外的夜色沉重如山,壓在他的心上,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孟淵大婚當夜被皇帝一首口諭宣進宮中,此事在溫國府掀起了極大的波瀾。
婚宴草草結束,溫國公孟鑄與夫人裴氏並長房、二房夫婦,齊聚在老封君裴老夫人的瑞錦堂中,等候宮裡的進一步訊息。幽暗的燭火下,每個人皆有些心神不寧。
此刻已是夜色深沉,孟鑄見裴老夫人面有倦色,便溫聲道:“母親累了便先去歇著吧,兒子守在這裡便是。”
裴老夫人搖了搖頭,滿頭白髮映在燭光下,越發顯得蒼老。她撥弄著手裡的佛珠,神態平靜:“我還沒那麼經不起事。”說著她又看了看滿眼惶急的裴氏,暗裡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闔起雙眼閉目養神。
房間裡一片安靜,這樣的安靜,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裴氏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裡慌得越發厲害,她忍不住輕聲問道:“去了這麼久還沒訊息,會不會是三郎犯了什麼大事兒?”
她說的幾乎是房中一半人的想法。
裴老夫人睜開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裴氏,語聲平靜:“阿淵那孩子雖性子冷了些,卻是個知分寸的,再者說,若真出了大事,我們還能這麼安生地坐在這裡?”
裴氏聞言點了點頭,又有些不確定地道:“老太太說得雖在理兒,只媳婦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怕有個萬一,老太太也知道,那孩子性子是有些左,萬一他惹了什麼事兒……”
她的話沒往下說,一旁的二太太吳氏便介面道:“孫媳婦也覺得母親言之有理,說不得三爺便是犯了事兒,要不聖上也不會在這麼個日子口兒叫人進宮,這也太……”
“住口!”孟家二爺孟瀚立刻喝止了吳氏,又轉向裴老夫人道:“婦人家沒見識,老祖宗勿怪。”
他的話雖是如此說,然他的神情卻隱著幾分壓抑的/興/奮。
孟淵如今算是庶三子,身份已經正過來了,又是國公府前程最好之人,已經隱隱有超出兩位兄長的氣勢,身為國公府唯一嫡子的孟瀚,心裡未必是願意的。
本朝並非沒有庶子襲爵的先例,且孟淵與皇后孟清一向感情最好。自劉筠登基之後,孟瀚便始終覺得自己的襲爵之路又多了一重障礙,如今自是樂見孟淵受挫乃至於出大事的。
裴老夫人看了一眼孟瀚,心中長嘆。
喜怒形於色,無半點容人之量,她的這個嫡孫,可真是沒一點嫡出子的氣度。他就從沒想過,獨木不成林,若要孟家子孫興旺,單靠一個人是絕對不行的,他們兄弟三人唯有齊心合力,才能讓孟氏一族壯大起來。可孟瀚卻只知盯著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根本忘了宗族延續的大道,若認真論起來,庶長孫孟澄都比孟瀚更適合襲爵。
裴老夫人看得清楚,從事發至今,孟澄始終表現沉穩,沒急於表態,神情更是平靜得很,這就表明他心裡有數,同時更將自己的位置擺得極準。
以國公府庶長子的身份,此時孟澄說什麼都要落人口舌,所謂一言一不如一默,一動不如一靜。以裴老夫人看來,單在此事之上的表現,庶長孫已經高出嫡孫多矣。
裴老夫人暗裡又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心疼孟瀚多些,便出言點撥:“你們也想想阿淵現在的官職。以他五軍營提督之位,但凡有事,便是軍國大事,如此大事,我們一家子豈能無恙?還有,你們也想想皇后,若真有事,宮裡會事先沒一點兒訊息送出來麼?”
第587章
聞聽此言,眾人便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覺得裴老夫人說得很在理,裴氏卻仍有些不大服氣,擰眉道:“就算三郎沒出大事,沒準兒是私下裡胡亂作為呢。說不得又去什麼花樓了,也或許是私下枉顧人命,前些年三郎不還把人打傷過嘛。”
眾人聽了這話,一時面色各異。裴老夫人被這個無知又愚蠢的遠房侄女噎得不知說什麼才是,只得暗自搖頭。
孟鑄及時止住了裴氏的發散性思維,沉聲道:“好了,你少說兩句,就算阿淵出了這些事,那也是私德有虧,聖上叫他過去申斥一頓也就罷了。”
裴老夫人微微點頭。
她這個次子雖然不是個通透的,好在也沒糊塗到家。
這般想著,她忽又想起一事來,問孟鑄道:“大郎回去了麼?”
她說的大郎乃是孟鑄的長兄孟釗。今日國公府辦喜事,身為孟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