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閣老瞳孔微微一縮。
那上頭寫的是“謝修容”三個字。他的女兒謝瑗,便是在被先帝封為修容後不久因病去了的。
他抬眼看著傅庚,寒聲問道:“何意?”
傅庚凝視著他的眼睛,旋即低頭在紙上飛快地寫了一個“嫵”字,一個“章”字,一個“菀”字,再將紙箋遞到了他的面前。
謝閣老的面色立時變了。
這三個字若單獨出現,意義並不大。但傅庚卻將它們寫在了一起,其意便大為不同。
今上元后姓裴名嫵,所出太子劉章,太子妃盧氏名菀。傅庚這三個字,竟寫著三位皇族中人之名,其中更有當朝太子夫婦。謝閣老如何能不變色?
他“託”地一聲撂下茶盞,起身便欲向外走。
傅庚卻跨前兩步攔在他身前,一手執筆,一手拿紙,疾書了幾行字,第三次遞到謝閣老眼前。
謝閣老接過紙細看,卻見上頭寫的是:
謝修容之死,閣老曾記否?
元后嫵之毒,閣老能忘否?
閣首勢之強,閣老可忍否?
他朝君相忌,閣老泰然否?
願為馬前卒,閣老襄助否?
紙箋上力透紙背的五行字,五個問句,字字句句如同重錘,將謝閣老的雙腳牢牢釘地在了地面。
(第一卷·金陵秋 完)
第二卷·姑蘇慢
第118章
院子裡頭,殷殷地結了半樹青梅。
薔薇尚自開著,紅粉馥馥,在風裡流轉著香氣。傅珺特意沒著人打理,任由那野潑潑的一幅朱顏,將整面青磚牆佔去了大半。疊作“回”字的花牆外頭,幾棵桑樹在晨曦中伸展著枝葉,葉片上凝著晶瑩的露珠。
不知不覺間,又到了“梅子黃時雨”的季節。傅珺手扣窗弦,悵悵地望著牆外的那一小方天空,下意識地揪下一顆青中發黃的果子,放在鼻尖聞了聞。
那青澀含酸的味道,直接略過鼻端探進口中,讓她齒頰生津,忍不住便吞了口唾沫。
“姑娘快扔了吧,瞧著怪髒的,婢子替您擦擦。”青蔓一面咂著舌頭,一面掏出絹子來替傅珺擦手。
傅珺順手將果子丟在地下,從青蔓手裡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信步跨出了房門。
五月的天兒亮得早,卯正未到,幄葉居的院子裡已是花樹嫣然,比那工筆畫出來的還要鮮豔動人。
傅珺帶著涉江與青蔓,從幄葉居的月洞門裡出來,行不過兩步便又回了頭。涉江忙問道:“姑娘可是忘了什麼?要婢子去替您拿麼?”
傅珺笑著搖搖頭,站在原地未動,視線停留在眼前的院門兒上。那門楣上風細柳斜的“幄葉居”三個字,讓她不由想起了王氏。
王氏的字跡亦是這般,宛若氤著江南煙水,卻又有著這方土地應有的風骨。
還記得剛到姑蘇沒多久時。小姨王昭領著她來到這裡,便曾指著這院門上的字淡聲道:“這是我仿著三姐姐的字兒寫的,尚有些不像。”
她淡然的話語猶在耳邊,讓傅珺心中生出幾分滄桑來。
傅珺記著自己穿來初始,王氏亦曾握著她的小手教她習字。而今回頭看去,隔著一千多個日夜堆積而成的歲月,王氏的身影連同那段回憶,依舊清晰如昨。只是,那記憶中的身影終究是不能再出現的了,而是化作了永恆的畫面。一幀一幀。停留在傅珺的腦海中。
傅珺微微垂首,望了望自己身上的雪湖色蠟纈紗灑冰紋窄袖對領腰襦,還有下頭那條月白色暗紋六片紗裙。穿了近三年的素服,她已經慣於這樣素淨的打扮了。若不是沈媽媽一再說不好看相。她連頭上那支累絲金雀釵也不會戴。
光陰易逝。歲月倥傯。便有再多的不捨與留戀。她也不得不繼續向前,將那個美麗而溫柔的身影,拋在漸行漸遠的舊時光裡。
傅珺自嘲地輕笑了一聲。轉身繼續往前走。涉江與青蔓對視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自幄葉居至傅珺的外祖母宋夫人所住的錦暉堂,路程並不太遠。知府的府邸規制比侯府小了許多,四進的院子規矩方正,旁逸出去的幾間跨院便住著另幾房人。
傅珺的大舅舅,亦是王家的長房王昌一家子,便住在東邊兒的蟾月樓裡。據說這院子的名字是王昌親改的,從這名字就能看出他身為大儒長子的壓力,那是相當的大。
王昌資質平常,讀書亦了了,寒窗苦讀十餘載,方勉強考了個孝廉回來,其後再無寸進。
所幸傅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