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
一時間,屋中的兩個人皆靜默無聲,唯有那盞昏黃的燈火鋪散開來,瀰漫在整個房間……
翌日請安時,傅珺沒見到傅珂,也未見到鄭氏。
傅庚倒是在的,看上去卻是神色如常,似是根本沒注意到少了兩個人。
他陪著傅珺用了朝食。又陪著她去榮萱堂請了安。直到最後將她送上馬車,這才去了官署。
在他離開之前,傅珺將一張折成方勝的紙,悄悄塞進了傅庚的手裡。
那張紙上詳細記錄了紅螺黛一事的始末。
而在紙張的最後。傅珺特別寫了一段註釋。那個牙婆周大娘子。傅珺已經查到了她的家鄉。
說起來也真是巧。周大娘子與鄭氏居然同出廣原縣,且兩個人幼時還是鄰居。據查,那周大娘子家中曾遭過一次災。而鄭氏的母親彼時不僅出錢出力,還在周大娘子闔家離鄉時,贈送了整整十兩銀子的盤纏,可見兩家交情匪淺。
鄭氏進京之後,便立刻與在京中做牙婆的周大娘子續上了關係。後鄭氏隨傅庚遠赴寧波,但其與周大娘子之間仍秘密往來著,傅珺還隨信附上了一封周大娘子寫給鄭氏的便箋副本。
便在紅螺黛事件前兩個月,鄭氏已經在周大娘子手裡提前預訂好了一個丫鬟,說是要當大丫鬟用的。那丫鬟也是廣原縣人,據說與鄭氏還沾著些親。在事發當天,那周大娘子“湊巧”來府裡辦事,於是,那一廂方說青蔓要發賣,周大娘子的人便已來到了花廳。
傅珺相信,憑藉她提供的資訊,傅庚絕對有辦法從周大娘子身上挖出更多的猛料。
有了這些猛料,再加上清味樓之事,傅珂只怕不可能會留在府裡了,而鄭氏應該也會消停很長一段時間。
傅庚拿著紙箋,一面目送傅珺的馬車出了垂花門。直到坐上了去官署的馬車,傅庚仍在想著一個問題。
他是不是做錯了?
當初他順勢而為,娶了鄭氏,斷絕了某些人的念想,也算為自己這一房人贏來了幾年喘息的機會。
可他卻忘記了,富貴繁華,譬如刀劍。
確切地說,那是比刀劍還要厲害百倍千倍的利器。人一旦沉迷於其間,便會無視一切人倫天理,做出些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比如傅珂與鄭氏。
昨日一俟回府,他立刻便派人將欹雲樓裡的人都捆了起來,又搜了蓮青的屋子,果然從床底下搜出了程甲的汗巾。他又連夜審了梅紅與蓮青二人,略動了動刑便問出了事情的始末,當時便驚得他一身冷汗。
他再也想不到,外表看上去老實沉默的傅珂,暗底裡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竟聯合外府之人妄圖陷害傅珺。且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直要將傅珺的名聲毀掉。
傅庚無法相信,這一切竟是出自傅珂之手。
她難道不知道,若是傅珺名聲有損,整個侯府的姑娘包括她自己,亦都要跟著受牽累麼?
她對她的四姐姐就有這樣大的仇恨?
想到此處,傅庚的眸中劃過一抹極深的冷意。
昨夜審清傅珂一事之後,他又接到了英王劉筠派人送來的訊息。那時他才知道,他的女兒在平昌郡主府的花宴之上,竟還經歷了更為驚險的一幕。
在信中,劉筠只大略講了事情的經過。然傅庚卻很清楚,事件本身肯定比劉筠所說的還要驚險萬分。
是,他的女兒確實聰明機警,也確實冷靜勇敢。所以才會屢次化險為夷,成功脫身。
可是,她並沒有理由為了他的事情承擔後果。她身邊的一切危險,其根源都來自於他這個父親。
這想法讓傅庚自責得幾乎一夜沒睡。他甚至因此而萌生了退意。
然而在心底裡他很清楚,他已經退無可退。
他早就選定了一條路,也早就在這條路上一去不歸。現在的他只能一往無前。因為,只有他站上了勝者的巔峰,他的女兒才能得以平安。
傅庚垂眸看著傅珺遞來的那幾頁紙,身上的冷意比深冬的冷風還要森寒。
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有必要繼續將危險留在身邊了。鄭氏與傅珂的去處他已經想好了。還有程甲,今天一早已經啟程返回原藉參加縣試。
陂縣現任縣令薛譚乃是傅庚的同門師弟,他已經寫信過去請薛譚好好“關照”程甲,務要將此人看牢。
送走程甲後沒多久,行舟便回來覆命,說是送行路上瞧見幾個扮作腳伕的人遠遠地綴著程甲的馬車,其中一人他覺得很像是孟淵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