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一定程度才可尋契機融貫經脈。此法的一大弊端是事倍功半,每日苦修的真氣無處紓解便會白白溢走,留存尚且不易,更遑論於體內形成迴圈,達至生生不息、用之不竭的態勢。
當然也有人另闢蹊徑,例如天縱奇才無師自通,甚者出生時便已貫通任督二脈,往後的修為自然順風順水一路乘風破浪。
還有一種,便是時運高命途好,得遇高人出手相助,跳過真氣積攢而先築經脈。伍雀磬往常就是羨慕這類人,還曾與馬含光探討:此等好事的主角為何從來不是我?
馬含光彼時淡定得很,少一扇門多一扇窗,興許師姐的大機緣在別處。
別以為她聽不懂,當中的自誇指代多麼明顯。
卻不想果真應了因果前定,伍雀磬兩世修來的機緣,偏就應自馬含光。
馬含光以自損內力為代價替她打通奇經八脈,過程雖然痛得她欲/仙欲死,卻又痛得物超所值。
其後十二條輔經,伍雀磬無需旁人敦促也會一氣呵成加緊修煉。但她在馬含光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明知對方盯著她是防她運功出岔,但就那般直勾勾鷹隼瞄準獵物的視線,伍雀磬緊閉雙眼也覺周身不自在。
卻不知於馬含光眼中,這人於武學上的悟性才是真正值得注目之處。底子不好暫時說明不了任何事,但悟性與勤奮卻能決定一個人走得多高。
伍雀磬勤奮與否一頓痛打足以糾正,但如若悟性為上人之姿,馬含光慶幸自己撞了個彩。
他本不對一個十多歲孩子抱以厚望,原想著親手豎個傀儡,那麼聽話以外的所有性格都將不成性格。但這同樣也代表他要替其奪得宮主之位將會難上加難,若非勢單力薄無路可行,任何一種方法都會比從頭造就一位萬極宮主來得輕易快捷。
他真有那個耐心麼?馬含光一靜下來便想要報復世人討還一切的衝動從未消泯半分,他倒真怕計劃未成,這位脆弱不及一握的少主便要折在自己手裡。
還好,她至少懂得發奮圖強。
不想死,變強是唯一可行之道。對於伍雀磬得了點撥便廢寢忘食的練功狀態,馬含光很順眼,卻不想這般順眼是因對方某些點像極了自己。
確保伍雀磬進度無虞,他安心閉目療傷。
待攝元功於體內執行一周天,馬含光睜眼,天色都已深沉。
卻未曾想伍雀磬凝神打坐的姿態半點也無改變,嬌小玲瓏的殼子,端著副一本正經的架子,面上紅紅鼓鼓還有些腫脹未消。馬含光走近,眼神驀地一變。
“裝夠了?”他問,“這是什麼?”
伍雀磬聞言睜眼瞧了瞧,馬含光正盯著她腳邊拿石子畫的一幅畫。
“我名字,你猜猜。”伍雀磬笑道。
馬含光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慶幸,小孩子,玩性重,並不可能有萬里無一的那個被自己挑中。
“我知你名為廖菡枝。”他的確粗掃了眼畫作,但無半點印入腦中。
那畫上是幾截乾巴巴枝椏,於上停著只鳥,看得出鳥頭耷拉,毫無生氣。“我娘說與爹相遇是在寒天,我該叫寒枝才對,可寒枝寒枝叫著就不喜慶,索性依了爹爹的名兒改作菡枝,豈知那還是個假名。”
伍雀磬從未見過崔衍,純屬一派胡言。馬含光身為萬極中人,少主傾吐心事,還事關現宮主*,他不適宜即刻打斷而後嚴厲訓斥此子不思進取。
於是沉寂良久。
她已提示到這地步,馬含光有些許記得二人相識的情景也該往那處想一想,可其實望一眼此刻的馬含光便知,這人面容與眸光都冷清太過,與之對話好似隔著千山萬水,想必那些古早往事也早被他丟到九霄雲外,無人例外。
“是否於萬極生存,就一定要變作如你一般?”伍雀磬忽地問。
馬含光微疑,“如我一般?”
“算了。”伍雀磬手撐地,衣袖擋住圖畫之下“寒枝雀靜”四個小字。
馬含光道:“山中數日,世間該已氣象大變。你今夜好生休息,明早隨我回水陸洲。”
果然,伍雀磬想,與他說什麼,他想的都是萬極宮。
……
隔日啟程前,馬含光檢視了伍雀磬的內功進境。內力粗淺不值一提,但十二輔經走勢貫通,雖距圓融境地相差甚遠,但也能感知微弱真氣於各穴道間連通遊走。她此刻初修內力,施放威力甚小,但勝在控制精準,不管多麼強大的修為,收放自如才算有用。
馬含光總算滿意,卻也未曾讚歎,好似理所應當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