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風流,但是也沒到了見到是美人兒就往上撲的地步。否則陸小鳳就不是一個混蛋,而是一個登徒子了。逢場作戲也好,用情至深也罷,都是不適合用來對待朋友的。
無論如何,陸小鳳意料之中的沒有請到西門吹雪,卻意料之外的與君瑄一同上路了。有了上次和君瑄同路的經驗,陸小鳳索性躺到了馬車蓬上,抑或是和趕馬車的漢子聊聊天——風吹日曬總好過被一個小姑娘散發出的冷氣凍住。
萬梅山莊所處偏北,縱然這一路順利,等他們抵達江南的時候也用了十多日。一路奔波辛苦,陸小鳳是在百花樓和萬梅山莊來回跑慣了的,君瑄卻是頭一次坐了這麼久的馬車。
陸小鳳眼見著小姑娘臉上遮掩不住的疲色,便對君瑄提議道:“君姑娘一路辛苦,不如在花滿樓的百花樓歇息一陣,左右花伯父的壽宴還有些時日,花家那裡都是些臭男人……咳,江湖人,倒不如花滿樓那裡清淨。”
整個花家君瑄也只認識花滿樓一人,聽見陸小鳳的提議,便點了點頭,一副“全聽你安排”的樣子。
仰頭看他的小道姑小小一隻,漆黑清澈的眼眸讓陸小鳳產生了一種這是什麼小動物的錯覺,忍下掌心泛起的癢意,陸小鳳沒有去摸小姑娘的頭毛。他乾笑著轉移了視線,轉而對君瑄絮叨起了百花樓中的景緻。
江南的七月已經帶著暑意,豔陽高照,君瑄卻只覺得自己的指尖彷彿都凝結著一團水汽。君瑄和陸小鳳抵達百花樓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當車剛剛停穩,陸小鳳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直往花滿樓的小樓奔去。
君瑄理了理身上的道袍,而後輕巧的躍下了馬車。
陽光的餘暉灑滿了這座小樓,橘紅溫暖的霞光鋪在了眼前的這位白衣公子的袍角。他正手持一個木壺為一株淡綠色的植物澆水,他嘴角的笑意顯得又溫柔又美好。
君瑄是見慣了自家師兄穿白衣的,在萬梅山莊小住的時候,西門吹雪也從不穿白衣以外的顏色。可是縱然君瑄已經見過了白衣如雪,也見過了白雲孤月,卻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位公子並未有絲毫遜色。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著白衣,是因為他們本就是純粹之人,一身白衣最是簡單,也最是純粹。而花滿樓則不同,他的白衣只是因為他偶然穿了這個顏色,他對眾生都一視同仁,再溫暖妥帖不過。
花滿樓的小樓是從不關門的,他聽見了門口的動靜,持著木壺的手微微頓了頓,轉而笑道:“陸小鳳。”接著,他聽見了那陣驟然加重了的腳步聲,心裡暗自感慨少女的體貼,而後接著說道:“君姑娘。”
陸小鳳自然不會跟花滿樓客氣,嘿嘿笑著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而後便輕車熟路的翻出了一個精美的酒罈,一屁股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
而君瑄則是衝花滿樓行了一個道禮,而後道:“檀越安好。”
花滿樓笑了笑,一面重新澆起了花,一面卻對君瑄說道:“花某虛長君姑娘些許,若是姑娘不嫌棄,喚我七哥便好。”
此言一出,君瑄還沒有什麼反應,陸小鳳卻險些噴出一口酒來。他知道花滿樓對每一個人都溫柔,可是平素卻也不是這個樣子——讓一個僅僅數面之緣的小姑娘喚自己兄長,嘖嘖,可不是花滿樓一貫的君子之風吶。
花滿樓此言一出,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他的確和君瑄並未深交,可是他卻有一種近乎天然的親近的感覺。他沒有看過君瑄的樣子,卻大概知道那是一個嬌小的姑娘。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說他花滿樓會覺得一個姑娘親近,就是花滿樓自己都是不信的。
君瑄微微猶豫了一下,卻到底不願花滿樓失落,醞釀了許久,這一聲“七哥”還是喚不出口,最終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磕磕絆絆的開口道:“七……七公子。”
君瑄自幼清修,從未在對人的稱呼上糾結過。除了喚葉孤城師兄,其他統稱“檀越”便可。此次出來,她到底已經入了世,便也有了“陸小鳳”、“西門莊主”、“霍總管”之類的稱呼。可是其餘的,她真的很不習慣。
花滿樓何等玲瓏心腸,當即就知道了君瑄的為難之處,便也不再強求,將人引進小樓中來,吩咐照顧他的小廝為君瑄收拾了房間。
此刻時候已經不早,君瑄和陸小鳳又一路風塵僕僕,花滿樓當即便為兩人備下了熱水和乾淨的衣物,兩人各去洗梳。
君瑄洗了一個熱水澡,在熱水裡舒緩了一下筋骨,這才覺得這些天來的疲累褪去許多。這一路其實遠沒有她從白雲城到太原辛苦,但是卻因為她是乘著馬車,所以顯得格外漫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