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說起史凡,讓你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阿水似乎看出了陳超的心思,問道。
“不開心的事?你也還記得?”陳超反問道。
“對不起,我以前並不是故意想欺負你,以後你隨時可以來找我,算是我對過去的一個補償吧。”
陳超聽了大吃一驚,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點了點頭,好像真的聽明白了阿水說的那些話。他拿出手機,想看看幾點了,才想起昨晚手機就已經沒電關機了,怪不得一個晚上,一個電話,一個資訊也沒有。
“對了,現在幾點了,我今天還得上班呢。”
“已經八點半了,你幾點上班,我開車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還有半個小時,我打車過去就好了額。”
告別了阿水,陳超在馬路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急匆匆地趕回了公司。一路上,陳超又想起了故鄉山川的那些時光,這還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如此想念農村中學的生活。一幅幅樸質的長卷畫面在腦海中一一展開。
2000年八、九月間,農村的“雙搶”——搶收莊稼搶種莊稼——剛好結束。烈日頂在人們的頭頂,似火般燃燒著大地。中國南方炎熱而漫長的夏天還沒有過去,晚稻收割的季節就遠遠地不會到來。
2000年是一個特別的年份,我們習慣將它稱之為世紀之交。這是因為我們相信20世紀已經過去,卻無法確定新的世紀何時開始。《人民日報》1982年9月8日刊登的中共十二大報告中,21世紀從2001年開始。《解放日報》1990年1月6日社論《歷史給我們什麼啟示》則表明21世紀從2000年開始。日本西鐵城鐘錶公司在東京新宿車站的建築物上裝設的大鐘顯示,20世紀末是2000年12月31日。1993年,世界衛生組織決定,2000年1月1日0時0分出生的嬰兒,命名為“世紀嬰兒”,顯然是將2000年算作下一個世紀了。而問題的根源在於公曆紀年中沒有公元“0”年。
2000年有一些容易被遺忘的文藝娛樂事件。這一年,王菲和竇唯的愛情已經徹底破裂了。這一年,張國榮披著長髮、穿著裙子,拿走了中國藝壇的許多最高獎項。這一年,李安導演的《臥虎藏龍》上映,風靡全球。這一年,法國籍華人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諾貝爾獎的政治目的性被兩岸三地同時質疑。
2000年前後的世界同樣的平凡,不平凡的仍然是歷史中的那群人。那些年,六零後們逐步成為社會的中堅力量。這群人在那樣的一個年代成長,當他們正值青年期時,幸運地遇上了時代的鉅變。然而,這群人中畢竟大部分是農民的子女。他們一邊承擔著解決家庭溫飽問題的責任,一邊面臨著國家人才高考選拔的公平競爭。由於種種原因,他們中沒有多少人成為了時代的幸運兒。不受命運寵幸的他們,最終成為了和他們的父親母親一樣的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們的青春錯失了不平凡,他們人生中的悔恨把所有的希望留給了下一代,他們的命運渴望著可以由他們的子女改變。那些年,八零後們逐步進入了中學和大學,成為國家最富朝氣的新一代。
2000年的東屯鎮已有幾千年的歷史,至今卻仍然窮得叮噹響,沒有水泥公路,沒有超級商場,更沒有網咖,有一家停業的破舊電影院,有一座200多米長的石拱橋橫跨一條河——建溪,還有一所有42年曆史的中學——東屯一中,分為初中部和高中部。在這個古舊的鎮子上,最新鮮的建築當屬建校兩年的東屯二中了。
這天正是全市中小學開學的日子,東屯鎮上的兩所中學也不例外。位於半山腰的東屯二中與位於東河畔的東屯一中相比,氣溫顯然要高漲一些。此刻,東屯二中校門口那條又長又陡的水泥坡已經人山人海了。
天空那驕陽的熱情正好映襯著地面這別有一番的熱鬧景象。陡坡兩側是兩列繁雜而有序的地攤,有賣草蓆、枕頭等床鋪用品的,有賣臉盆、牙杯等洗漱用品的,有賣開水壺、蒸飯盒等飲食用品的。
這些生活用品主要是賣給寄宿在學校的初中一年級新生的。只有他們才缺而且需要這些東西。對於二年級和三年級也寄宿在學校的老生們,他們雖然也需要這些東西,但已經不缺了。
寄宿生大約佔了全校學生的六分之一。除了寄宿生,剩下的都叫做通宿生。通宿生一律都不允許在學校宿舍過夜。寄宿學校的學生除了個別其他鄉鎮的借讀生,大都是東屯鎮轄內農村的孩子。
對於這些農村孩子來說,這些生活用品是絕對可以足足用上三年的。如果幸運地考進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