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老宮人走得再也看不見了,楚窈才掃了幾眼身邊伺候的人,小聲同趙怡道,“當真以為她心裡頭的盤算沒人知道不曾?真當別人都是傻子耍呢。”楚窈這話,說的卻是太后了。
趙怡坐在鳳坐上,拍了拍身邊楚窈的手,權當做安慰,“原先我還以為她孃家是向著她的,如今看來,卻是我想岔了,雖說出了個太后,但那家裡還是明白人多些的,想來只要一品夫人健在,這大方向上,也不會出了什麼錯的。”至少那一品夫人身份壓得住。想到這裡,趙怡便不由想起原先拿來哄祖父的老話,‘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卻是真在自己祖父和這一品夫人身上得了印證了呢。不過太后這一老……不提也罷,想來也只是個異數而已。
楚窈聞言,點了點頭,“原先那琴寧小姐進宮來,我還說是他們家裡頭就有些想法,如此看來,應當是那時不好駁了太后的面子,不得不叫她進宮來罷了。好在剛才順手幫了那琴寧小姐一把,若不然,只怕還有得磨,”楚窈頓了頓,又道,“那琴寧小姐倒是個聰明人,若不進宮也是好的。”對她對咱們都好。最後這句楚窈自然是沒說出來的,但其間含義,楚窈明白,趙怡也明白。
趙怡叫伺候的人把殘席撤了,又上了新的點心上來,還把宮燈又移了幾盞過來,燈火之下,只把此處照的如同白晝,四下伺候的人都站得遠遠地,不來打擾。
趙怡楚窈兩個端坐在上頭,親親密密的,又沒避著旁人,這才是說悄悄話的最高境界。
趙怡突然道,“我算著時日,她也沒得多少日子了,我卻是想再借她的手,來算計一回這頂頭青天的。”
趙怡這話,透了兩個意思給楚窈。一個是夏雲景那邊的毒約摸快到劑量了,太后沒幾個月好活了,二是趙怡想要藉著太后的手,再來算計一回夏雲景,畢竟是債多不壓身,能給夏雲景添堵才是正理,想來若是太后知道了前因後果,只怕還要拍手歡慶,主動幫著趙怡算計夏雲景呢。
“說起來,若把太后她病了這許久的內裡原因同她說了,可比咱們在這裡胡亂籌謀要好得多了,怕只怕聖人在太后身邊放著的那一干子釘子……擺在明面兒上的那幾個,都如此受太后重用了,更不用說其他不曾叫你我知道的。但凡漏了丁點兒馬腳,太后駕鶴西去,同先帝合葬了,仍是享受殊榮盛名,咱們倆只怕就要大難臨頭了,”楚窈皺了皺眉頭,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笑道,“既然太后想送個女兒到宮裡,咱們就叫她送個也就是了。”
趙怡聽著楚窈前面那一段,便知道楚窈不過是在說笑,便沒往心裡頭去,但聽得後頭這句,心裡頭也有了些影子,輕聲道,“但這難就難在送誰?”
“琴寧小姐家裡拿得出手的女孩子不是沒有,但年歲都不大合適,且一品夫人才出了態度,想來是不願意家裡辛辛苦苦教養出來的好女孩兒再參與這些事的,但你我都忘了,一個人,”楚窈對著趙怡眨眨眼睛,頗有幾分神秘的樣子,“那筠妃的生母,正是太后身邊出去的宮人所出的呢。”
“筠妃?”趙怡想了想,方才笑道,“若不是你說起來,我倒還不知道,筠妃和太后竟有這樣一層關係在呢。”
“也不過是一宗巧事,偶然被我知道了,”楚窈說這話時,臉上神色倒是滿不在乎的,“如今用得上也就是了。”
趙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些事情不能經你我的手去辦,只悄悄引人透了訊息給那筠妃,咱們且等著就是了。”
“不妥,”楚窈搖了搖頭,“筠妃的性子,我還是知道些的,你若不逼上一逼,她是決計不會動的,何況你也說了,太后時日無多,咱們正是等不起的時候,不如從筠妃她父親與繼母處著手,若筠妃被逼得沒了法子,又恰好發現生母曾是當今太后身邊放出去的宮人,你猜她會怎麼做呢。”
“妙,妙,妙,”趙怡連說了三個妙字,方才停下,“她自然要想法子借了這勢,也正好太后同孃家鬧開,底下人為了討得太后歡心,遇上筠妃這樣一個沒身份、好拿捏的女子,自然要獻上來的。太后得了筠妃,自然要把她的身份改換一番,便是原先的官家小姐也不合適了,自然要換成草民或是更卑微些的奴婢,才符合太后的為人呢。且太后這邊出來的女孩子,不論有多少心機手段,聖人把內裡關節知道得多麼清楚,心裡頭總是膈應著的……”
趙怡一口氣說完,含笑看向楚窈,“在這等算計人心的事情上,果然還是娘子更擅長些,日後還望娘子多多出謀劃策,替夫人我查漏補缺才是。”
“不過是多與她們相處了些時候,於她們性格把握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