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眼神平和,沒有戰意,只有一種包容的感覺。
抬手,看著那枝葉縫隙之中透出來的幾瓣月,江楓橋想了想,終於還是離開了這裡。初霽閣那邊,怕是那些剛剛上山的小鬼還在睡,他姑且去轉一圈。
江楓橋方走,這雲臺周圍的樹林忽然像是被狂風吹過,一陣東倒西歪,像是所有的樹都要跟著那風狂舞起來一樣。
之前被江楓橋扶過的那一槐樹,劇烈抖動,抖動,抖動——都他媽抖成篩子了!
完全無法自控,槐樹表示自己想死!
周圍無數的樹也跟著抖,樹葉連著樹枝,樹枝連著樹幹,都像是在狂笑一樣。
可憐的槐樹,自以為自己樹枝甚多,到處招搖,甚至在江楓橋過來的時候,特意擺出了一個自認為風騷的姿勢,心裡想著這樣奇特遒勁又酷炫的樹,一定能得到人類青眼。可是,事實證明,江楓橋這個人的審美,一定與正常人類不同!
絕!對!不!同!
如果相同,戚淮他能把這地上的泥給吃進去!
周圍的樹,都是低等級的樹,有情緒,不過不是人,更沒修煉成樹妖。
戚淮狠狠地搖了搖樹枝,抖落了無數的樹葉,“啊呀呀呀”地喊叫一會兒,雙腿還插在地上,猛地直接從地上拔了出來,帶出泥土,土沫子翻飛之間,已經重新化為了人形。
他陰著一雙眼幻視一圈,忽然風停了,樹葉也不晃悠了,樹也不搖擺了——安靜,安靜,安靜得像是墳場。
戚淮小小的身軀依舊是瘦弱的,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袍,像是把樹葉穿上了身。他冷笑了一聲:“笑啊,笑啊,繼續笑啊!”
周圍所有樹都繃緊了,一動不動,像是什麼也沒聽見。
雲臺,方的;月亮,圓的;樹幹,彎的……不,直的……
操,誰知道是直還是彎呢。
戚淮煩躁,煩躁!
“槐樹,槐樹怎麼了?我擦,槐樹招他惹他了?這人腦子有坑吧?還想對我槐樹一族趕盡殺絕,這個人必須拉入黑名單啊——”
戚淮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還覺得癢酥酥的。
之前被江楓橋摸了幾把,渾身都不舒服。
——那男人該不會是手上塗了毒藥吧?摸得他渾身不對勁兒。
戚淮一邊搓著自己的身體,扭來扭去,一邊低聲嘀咕著,沒料想周圍的樹又開始嘲笑他。
火大得很,戚淮沒啥耐心,過去就直接一腳踹在距離自己最近的柏樹上,一巴掌拍過去,罵道:“笑屁啊!你他媽被摸試試!”
老柏樹還沒成妖,只能跟樹交流,這時候被戚淮一腳踹過來,幾乎從土裡翻出來,哀嚎不成,腳埋在地裡抽不出來,身子卻還半伏著,真是可憐極了。
樹,紮根於土壤,用張開的枝葉擁抱蒼穹。
多麼美麗的他們——只可惜,不能走動。
當然了,妖,是有特權的。
戚淮,就是一棵自由行走的樹。
高興了把自己埋進地裡,不高興了拔腿就跑,說走就走,愛住哪兒就住哪兒,豪宅遍地,全國的房產都被他包了。
至於不高興的時候,可以拿同類洩憤。
一腳踹一棵樹,還都不是槐樹,戚淮心裡想著“誰讓你們不是槐樹”,嘴裡卻道:“幸災樂禍沒有好下場啊……”
除了臉色蒼白一些,看不出戚淮有什麼不正常來。
他正踹得高興,沒注意到背後已經有人過來了——
“戚師弟,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
江楓橋去初霽閣轉了一圈,卻發現戚淮不在屋裡,當下有些擔心。他聽見這邊有動靜就過來了。沒想到正瞧見戚淮猛踹周圍樹木的場景,所以他出言問了一句。
戚淮嚇了個半死,隻立刻收腳,轉過身來站得端端正正,恭敬道:“回稟大師兄,認床,睡不著,想家了,發洩發洩。”
這倒是個老實的回答——
江楓橋自然不會去考慮戚淮說謊的可能,他笑笑,兩眼彎起來,伸出手去。
戚淮一看這架勢,是要拍自己的頭,他縮了脖子就想要躲,可偏偏還是被江楓橋拍了個正著。
江楓橋摸摸他腦袋,安慰他道:“修真乃寂寞之事,要耐得住方能成大道。在寒山門的日子還長,你若想家,待到何時的節慶日,便能領了符文回家的。”
“多謝大師兄提點。”
如果你能把你的蹄子拿開,也許我就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