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哪怕歷遍艱難困苦。
十年時間過去了,當賈寰以為自己會成為地球上最後一個活著的人類時,厄運之神忽然降臨。他碰上了一隻喪屍皇,而且是精神系的喪屍皇,他的大腦被麻痺,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喪屍皇率領一群喪屍啃咬自己的血肉。
血肉剛被咬掉便迅速癒合,然後再咬掉再癒合……甘甜美妙的血腥味和取之不盡的鮮肉引來了更多喪屍,高亢的激吼聲在破敗的城市上空迴盪,似乎在慶祝一場饕餮盛宴。
賈寰試圖集中精神擺脫喪屍皇的禁錮,當手臂終於能夠動彈的時候,一隻枯瘦的利爪破空而至,貫穿了他的太陽穴,擊碎了深藏在腦髓中的晶核。
賈寰只覺一陣劇痛,璀璨白光在眼底爆開,然後暗淡,最終消散歸於虛無。
原來,沒有人能夠不死……
再次睜眼的時候,賈寰正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黃梨木大床上,四根床柱雕刻著喜鵲登枝、二龍騰飛、三陽開泰等繁複花紋,頂上罩著藕荷色紗質床幔,隔絕了外界視線,柔和的陽光滲透布料,將這個靜謐而狹小的空間染上了溫暖安寧的意味。
賈寰抽動鼻頭,確定空氣中飄蕩的淡淡薰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除了屍臭,他很久沒聞到別的氣味了。太陽穴的劇痛仍未消退,四肢也綿軟無力,他本以為自己沒死,被好心人救了,但掀開床幔看見所處的環境時,立即否定了這個答案。
末世沒有這樣華美乾淨的房間,沒有這樣帶著淡香的清新空氣,沒有生長正常的植物,沒有毫無輻射的陽光……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嚴重縮水的白嫩小手,他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也許已經不是原來的賈寰了,而這裡也不是那個暗無天日的世界。
當賈寰還沉浸在驚駭的情緒中難以自拔的時候,門外傳來某個女人粗野不堪的謾罵,“狗日的夯貨,喪了天良了!平日替我環兒拎個書袋也懶,賤蹄子使個媚眼就跟著去了!替她搬幾個箱籠你得了什麼好?舔了她的胭脂還是入了她的騷屄了?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白送他一副草蓆!”
“姨娘饒命啊!小的知錯,小的再也不敢了!三爺,您快救救多福吧!”處於變聲期的少年嗓音傳來,接著便是棍棒落下的劈啪聲。
“用牛糞堵了他的嘴!”女人厭惡的命令。
少年淒厲的哀嚎轉為一陣吚吚嗚嗚的悶哼。
駁雜的噪音喚起了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賈寰慢慢收起驚駭的表情,玩味的笑了。
他還叫賈huan,卻又不是賈寰。現在的他是曹雪芹筆下那個徹頭徹尾的丑角,燎了毛的小凍貓子賈環,為人猥瑣、庸俗、陰毒,人見人厭。
而今的賈環年方七歲,因無人管教,慣愛在園子裡瘋玩,上樹掏鳥,下塘摸魚,專往那陡峭荒僻的地方去。往日有小廝跟著還好,今日因寶玉的丫頭碧痕檀雲抬著一個大箱籠路過,那小廝見兩人面上吃力,便撂下主子跟去獻殷勤,待回來一看,賈寰已躺倒在地,太陽穴磕在一塊石頭上,破開老大一個血口子,只剩出氣沒進氣了。
女兒不認自己,唯獨剩下這個命根子,大夫包紮好傷口,道一句‘盡人事聽天命’,趙姨娘便發了瘋,也不請示王夫人,在自己院裡就動了私刑。雖然滿院的奴僕她都轄制不住,但害死主子到底是大罪,她說要打,其餘人猶豫一會兒也就依了,只下棒子的時候使了點巧勁,聽著沉重,然則並不如何傷筋動骨。
多福雖父母早亡,但有個姐姐彩明在璉二奶奶跟前當差,凡遇登帳、點名、念崇書等事,璉二奶奶都依賴她,很有些臉面,旁人不敢輕易得罪。
趙姨娘卻不知這些根底,出了口惡氣便掀門而入,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當下驚喜的叫起來,“兒啊,你終於醒了!你若去了,剩下姨娘可怎麼辦?這起子奴才翻了天了,往日就不把咱們娘兩個放在眼裡,若不是他們,你焉有此劫?這回萬不可被他幾句告饒就哄了去!看我不打死他好叫旁人知道你也是這賈府正經的主子……”
趙姨娘摟著兒子,嘴裡啼哭謾罵不止。
多福平日對賈環多有懈怠,言語輕慢無禮,行為尊卑不分,但他口才好,會來事兒,好幾次賈環惱了,他幾句話哄哄,送個草編蚱蜢便混了過去。天長日久倒把賈環拿住了,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弄得主不主奴不奴,半點規矩也無。
這會兒見賈環醒了,他呸呸吐出口裡的泥丸牛糞,伸長脖子殺豬一樣叫,“三爺,您就饒了多福這次,日後多福這條命就是您的,這輩子替您做牛做馬絕不敢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