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雲並不理他,彷彿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維世界裡。
龍小云的淚水又開始狂湧。
小小的廚房裡,五個人——
一個男人,雖生猶死。
一個孩子,嚶嚶啜泣。
另一個男人,依舊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人。——準確地說,是在看著這個單薄蒼白的孩子。再也笑不出,也調侃不出。眼神複雜,閃爍,若有所思。
一個肥胖的女人,剛才還在施施然看戲的女人,現在正悄悄的,輕輕的,一步步的往後退,已經快要退到門邊,正伺機而動。
而林詩音呢?
事情與她想象的本是完全相反的兩個結局,她本應該高興的。
可是,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她現在的心情,和“高興”,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
只有,沉重和五味雜陳。
她見不得“李陵”死,她又何嘗願意見到龍嘯雲發瘋?!
她知道自己也許剛才的一眨眼之間,錯過了一幕什麼,要不然,也不可能會是現在的結局。
她聽到“李陵”的聲音之後,便睜開了眼睛。
然後,她看到的是,“李陵”確實還是坐在那裡,而殺氣騰騰的龍嘯雲,卻猛然身子失去了平衡,向後踉蹌而去。
這中間發生的什麼,實在太快,快到她當時沒有撲捉到,現在依然迷茫。
眼下,她只看的真真切切的是,龍嘯雲,他崩潰了。
這是實在太詭異而又不可思議的一個瞬間。
她本想,與他分道揚鑣,劃清界限,一了百了,毫無瓜葛。
現在,她卻心底沉重的像是裝滿了鉛,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特別是龍小云那無助的啜泣聲,更讓她心中疼的發脹。
原本哭泣著的龍小云,這時卻忽然轉過頭,咬著牙,衝王憐花怒聲問道:“你到底對我爹做了什麼?”
王憐花猛然回神,淡淡一笑,“我有沒有做什麼,難道你沒有看到麼?”
“那我爹為何……”
王憐花嘆口氣道:“一個男人若這麼輕易就被自己給打倒,那還怎麼算的上是男人?大丈夫一生總是起起伏伏,也難免會遇到自己無法翻過去的阻礙。但若因此妄自菲薄,自暴自棄,未免太擔不起‘男人’這個名號!我一直以為你爹無論如何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卻不想此刻,他竟然讓我有些失望!”
龍小云正要說些什麼,龍嘯雲卻突然仰天一聲長嘆,悽然道:“的確,我的確會令人失望!我不僅讓我的妻子失望,兒子失望,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沒用!”
龍小云趕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流淚道:“爹,您莫要這樣說,在孩兒心底,爹就是這世上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爹忍辱負重,為了孩兒操碎了心,世上哪還有像您這樣的好父親呢?”
龍嘯雲頹然嘆道:“我一心要做你們的好父親,好丈夫,只不過……只不過看來我並沒有做好,我什麼事全部都做錯了。你是個好孩子,跟著我卻只有受苦。想必你心底也希望自己的父親會是個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和和美美,一家人美滿幸福。是我的錯。我沒辦法給你,只會把上一代的冤孽帶到下一代來,讓你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一切!你娘,她看不上我,也是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的!哈哈哈!”
他原本面色悽然,卻說著說著,居然又狂笑了起來。
整個人一躍而起,竟向外面直衝了過去!
龍小云大吃一驚,緊追出去,“爹!您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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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好的機會!
金夫人剛要腳下發力,趁亂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卻聽得王憐花突然柔聲笑道:“姐姐莫要慌著離開。在下還有些話,想和姐姐聊聊。”
他的話說的很客氣,他的笑容笑得很溫和,然而,這對金夫人而言,絕對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可怕的話,見過的最冷酷無情的笑容!
她渾身開始僵硬。似乎那笑帶著極大的魔力,讓她連肌肉都無法動彈了一般。
王憐花衝她笑笑,繼續溫柔說道:“姐姐,您現在這是要去哪裡?既然龍四爺現在已經不需要用我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來服侍你了?你若是現在走了,恐怕我會很不高興的。”
金夫人肥胖的臉上一陣劇烈的痙攣,像是被人狠狠的給抽了一鞭子,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