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段少也不能失禮,於是就請他去酒樓拼酒,結果他只肯喝茶,一滴酒漿都不沾。這也是奇事一件,要知道,從前整個京城的爺們裡除了老高,天機子齊玄餘那可是出了名的酒罈子,千杯不倒……”
“齊玄餘,說出他的目的了?”陸江北打斷。
廖之遠撓頭:“我在場的時候,和尚頭似乎有所顧忌,只聊閒話,後來我醉去外面吐了,和尚頭又拉著段少走到角落,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很久。我私下問段少,段少說,和尚頭這次重回中原,是專程回來找他老爹齊經的。再問,段少就不理睬我了。”
陸江北沉思片刻,又問:“上次燕王府裡我問段少去哪兒了,你說他山上去埋忘心,還要守靈一月。如今尚不足一月,他下山來宮門口鬧事,演的又是哪一齣?”
廖之遠瞟一眼地上吐血並雙肩顫抖的段曉樓,小心翼翼地說道:“往復雜了講,就是段少上山之後犯了酒癮,老大你知道他,缺吃少穿沒問題,沒酒喝就是大問題。強忍了七八天,最後還是跟大嫂的鬼魂告假,下山來找酒了。等回到侯府,有個和尚頭的弟子來找他,跟他說了點小事兒,他就生了點兒小氣,先去城外騎兵營鬧了點兒小亂子,然後又折騰到這裡來了。其實半路上,我也勸了段少無數次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何況還是別人花圃裡的花……”
“別繞圈子,往簡單了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簡單來說,”廖之遠偏頭看段曉樓,陰沉得好似被烏雲罩頂,廖之遠輕快的語調再也飄不起來了,“就是……聽說何當歸死了,段少傷心了一場,非得為她報仇不可。第一是孟瑄,因為他見死不救,另結新歡;第二是何家,不只勾搭上‘帝凰’的人,還串通豢養了一批獸人;最後是‘帝凰’的幕後指使。這些人,段少都想一刀砍了給何當歸陪葬。”
陸江北失語。
廖之遠見陸江北的反應還算正常,鬆口氣,繼續解釋道:“我和蔣邳跟‘帝凰’這條線有四年了,一直摸不清對手的底細,他奶奶的,比長夜閣和伍櫻閣兩個加起來還神秘,行事又狠又絕,半點蛛絲馬跡都沒露過。先皇殯天后,這群人總算露出廬山真面目,讓我們抓住一點尾巴,沒過多久,他們還在京師正式活動起來。第一個浮出水面的,卻是何敬先家。”
“你說他們串通養了一批獸人,這就是他們選擇何家的理由?”
廖之遠拍馬:“不愧是老大,一語中的!何家麼,雖然無權無勢,卻開著偌大一間藥鋪,打著官藥的旗號,從南到北的幾千個藥材集散地都買他家面子。以前何家吊著咱們長夜閣閣主燕王,長夜閣想要什麼藥都能從藥師堂搞到。如今何敬先攀了新高枝,讓何家比從前更顯風光,我猜‘帝凰’也是看中了何家的藥。”
“獸人,你跟他們打過嗎?戰力如何?”陸江北又問。
廖之遠有些慚愧地說:“我和蔣邳合力,只打傷了一隻,打不死。這批獸人不知用什麼藥喂出來的,比以前東廠那批更厲害了。”
陸江北沉吟道:“縱然有藥,沒有配方也是枉然。獸人的煉製是東廠絕密中的絕密,如今洩露得如此徹底,可見曹鴻瑞還沒死,為了報復咱們,將藥方獻給了‘帝凰’的首腦人物。”
“老大,有沒有這種可能,曹鴻瑞其實就是那位首腦人物,而‘帝凰’不過是他除東廠之外的另一個老巢?”
陸江北搖頭:“這二者沒有共通之處,應該是不同的人在運作。”
廖之遠奇怪道:“老大怎麼能斷定?”
陸江北道:“這幾日我忙的,就是喬裝混入‘帝凰’名下的一間米鋪,摸清他們的內部架構和日常事務。根據‘帝凰’往年的船隻航線看,不少次與東廠爭奪水路碼頭,雙方還發生流血事件,損折下屬。假如這兩家是一家,曹鴻瑞會避免那種衝突。”
“哦,原來如此,不愧是老大!”廖之遠一臉崇拜。
“好了山貓,你扶了段少,咱們去趟侯府。”陸江北負手轉身。
“這個、我不敢。”
“不敢?他腿上的麻穴衝不開,連路都沒法兒走,你還拍他咬你?”
廖之遠點頭,指著仍不放棄、正努力衝破穴道的段曉樓,小聲告訴陸江北:“這小子瘋了,真瘋,這會兒我妨礙他報仇,過幾天連我也要上他的仇人名單,受他追殺了!”
“……”
“真的,不是開玩笑!如果不是何家母女住孟府、小郡王住燕王府,一時打不進去,這小子也不會第一個找上皇宮裡的何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