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束你那幾個蠢笨的屬下之餘,也得抽空管管你這聰明的小妾呀,下次再有哪個小妾站到書房外賞花,咱家就跟你討走當下酒菜啦。”
陸江北微笑:“她是我外甥女兒,小曹公公,你這就走了麼,不再坐坐麼。”
何當歸默默站到陸江北的輪椅後,表面上是裝作要給他推輪椅的樣子,實際上是印一印手心裡的汗意。過去曾聽說曹鴻瑞的義子曹剛直愛食人肉,她也只是當成個恐怖故事聽聽,萬萬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有遭逢這麼一號癲狂魔頭的時候。
聽說被他惦記上細皮嫩肉的女子,從來沒有能倖免的,只因他的兇名太盛,所以東廠的“皇家人牙子”打著他的名號,打著給皇帝充實後宮的名義去民間蒐羅美女,幾乎是無往而不利,買走的良家女兒,也不知進宮當了宮女沒有,皇宮裡的宮室複雜人員流動大,哪裡查去?只是不少女子走“民間甄選”途經,選秀入宮,從此就沒了音訊。何當歸暗暗在心中大呼,真是黴運透了才碰上他。
鋼爪人嗤笑了一聲,搖頭道:“難道是最近新興的風氣麼?咱家真叫羨慕。”
陸江北挑眉:“公公什麼意思?”
鋼爪人數排道:“那日我去見何敬先,撞到他書房裡擺著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跟我介紹,說是他的外甥女,可凌家小姐我見過,根本不是那一位,再看那小娘子羞怯怯的模樣,心中還不跟明鏡兒似的。還有一日我去揚州找高絕,也是在他的書房外撞著一個白胖丫頭,模樣挺俊的,我才跟她套了兩句近乎,她還想摸摸我的鋼爪,高絕就突然竄出來將那丫頭給攆走了,還跟咱家說,那個是他外甥女,可眾所周知,高絕家裡是沒有姐妹的。今日在加上陸總管你,就是第三起了,因此我就尋思著,是不是大家都時興管幼齒的小妾叫‘外甥女’,就像從前時興叫‘乾女兒’一樣?”
何當歸光顧著害怕和嘆黴運了,又聽到“何敬先”和高絕那兒的“白胖丫頭”,只顧著胡想,倒沒介意曹剛直說的話,可陸江北卻怕何當歸聽了吃心,往後都不同他來往了,於是正色分辯道:“公公沒聽她剛剛說的麼,她是羅脈通的外孫女,是正經小姐,同我亦師亦友,我才認她這個丫頭當外甥女。公公可莫想歪了,對她的閨譽不利,也叫我面上難堪,這個玩笑可過頭了。”
鋼爪人定睛瞧陸江北,問:“真不是小妾?”
“千真萬確。”
鋼爪人撫掌笑道:“那以這位小姐的資質,再加上跟陸大人的關係,進宮當個才人是沒問題了。這樣一粒明珠散落民間,太叫人扼腕了,咱家一想到這點,心都揪起來了。”
嗯?何當歸終於不能再垂頭當瞎子了,抬頭去看時,這位前世就如雷貫耳的吃人魔頭,竟然是個面白若婦人、柳眉丹唇的美公子,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喉間細白無凸起,跟她一直想象中的滿臉橫肉的陰陽人差距不是一點點。單看他翠眉闊宇的氣勢,還真跟案上的佛像有點相似之處,誰能想到他……什麼?要讓她進宮當才人?!
何當歸受驚,連忙在輪椅後戳陸江北的背,盼望他出言寬解。可他悶了半晌,只悶出一句:“公公慢走,不送了。”
鋼爪人鼻音哼了一聲,拂袖轉身就走了。
待他走遠之後,何當歸立刻發飆了:“陸江北你什麼意思?你昨天還說憐我命苦,認我做個外甥女,怎麼今日這麼輕易的就把我賣了?沒想到你如此懦弱,關鍵時刻連句好話都不幫我說,你是故意的吧?要拆散我和我的心上人?就因為他得罪了你們廠衛,還打傷過你!”
陸江北平靜答道:“我為何要拆散你與孟七公子?你們郎才女貌,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對情侶都般配絕倫,委實叫人生羨。而且你緩一口氣再聽我說,曹剛直此人我瞭解,他的性情大異旁人,非常多疑,行事也喜歡反其道而行之。假如剛剛我反駁了他的話,或者為你求情說不進宮,又或者推翻我之前的話,承認你是我的妾,則會暴露我對你的重視,那反倒不美,極有可能引的他真對你上了心,去查你的來歷,若知道你還未許配人家,更可能會硬選徵你入宮。”
“你……那個……七……公子?”何當歸破天荒第一口吃了。
“是啊,”陸江北點頭,“孟先生跟我提過了,你和孟七公子孟瑄兩情相悅,不日裡,你就要做孟家婦了。既然你倒黴遇著了曹剛直,還被他一眼相中,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七公子儘快娶你過門。東廠只選徵待字閨中的女子,不選民婦和官員的女眷,你二人假如有情,就該趁早成親。在此事上,我可以幫你一點小忙,就當是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