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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相貌,從此只能被黃土掩埋,不見天日。

靈堂外,雲朵滾滾向東湧去,狂風不停地呼嘯而來。雨絲,好像化作千萬條琴絃,彈出了急促的聲音。

“吱呀——”靈堂上突然響起刺耳的聲音,唬了真靜一跳,“什、什麼人,快出來!”

“哈哈,哈哈哈!”角門邊上傳來一陣笑聲和低語,“真沒出息,不知道你師父為什麼相中她去守靈。”“得了,你也不比她強多少。”“不過這地方……還真有點兒慎人。”

聽著那些聲音都很耳熟,真靜鬆了一口氣,埋怨道:“真明、真術、真恭,不帶這樣嚇人的,這裡不是玩耍的地方,快快離開吧。”

角門邊大模大樣的走出來三個人,顯然不把真靜的話當回事兒。

真明斜了她一眼:“死妮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真術徑直跑到香案旁,拿起一塊芙蓉糕就往嘴裡送,笑道:“多虧真明的好主意,否則就只便宜真靜一人了。”

真靜瞧在眼裡急在心裡,阻攔道:“好師姐,求你們安分些吧,師父就是怕出這樣的事才讓我一個人守靈。等三七一過,供品還能少了你們的?”

真明、真術、真恭圍著香案坐了一圈,各自撿了喜歡的點心糖果,連吃帶拿的。真恭一邊用褡褳裝蜜瓜,一邊厲聲威脅真靜道:“你要是敢說出去,以後保準讓你在觀裡呆不下去!”

真靜咬著下唇,聲音帶一點兒哭腔:“放下放下快放下,死者為大,你們怎麼能拿靈堂裡的東西呢?人家看重咱水商觀才把治喪的事託付給咱們,不光給了十果十盤的祭品,還給觀裡添了一大筆香油錢,你們跑這裡來順東西不是存心讓觀主師伯丟臉嗎?”

真明冷笑一聲:“就你嘴皮子利害,我不信你一口都沒吃過,晚飯時分也沒看見你,怕是已經在這裡吃飽了吧。”

“冤枉啊,晚飯時劉大嬸給了我兩個饅頭,我就邊吃邊守靈了,”真靜的眼淚在眼眶中閃動,大聲嚷嚷道,“索性就一嗓子喊人過來,瞧瞧你們做的醜事,驚擾了何小姐的魂魄,當心她來顯靈來懲罰你們!”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把天空劈成兩半,一陣撕心裂肺的雷聲響起來。

“死蹄子,你滿嘴胡說什麼!”真恭將盛滿吃食的褡褳扔開,狠狠推了真靜一把,“還敢喊人?信不信,我現在就治死你!”真靜被推倒在地上,突然,她張大眼睛,彷彿看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一般,全身都僵住了。

真恭罵道:“你還敢裝模作樣的!”真明真術順著真靜的目光看了一眼,頓時也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恭急了:“你們兩個又怎麼了?”而二人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並不理睬她,於是,真恭自己也回身去看個究竟。

“啊——啊——啊——”一陣淒厲慘絕的叫聲,響遍了水商觀的每一個角落。

偷懶去睡覺的幾個守靈婦立刻被驚醒了,跑到靈堂裡,只看了一眼就驚叫連連,跳著腳倒退出來。一炷香的工夫,便將觀中的太息師太、太善師太、太塵師太全都引來察看情況。

太善師太皺眉走進靈堂,遠遠看見屋裡的燈火蠟燭全都熄滅了,香案上的盤碗凌亂,地上的瓜果滾成一片,而真明三人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以為是她們偷供品被抓住了,張口便怒斥道:“你們三個沒出息的東西,手裡不乾不淨的,又惹出了什麼禍!”然後,她不經意地朝靈堂上方望了一眼,立刻也傻住了。

一片素綢白花中,棺木中躺著的那個人,現在……居然是坐著的。一陣風吹過,白綢迎風招搖,帶來陣陣涼意,讓棺中人打了一個噴嚏,也讓眾人驚恐地連連後退。

從真明她們進來偷點心時,何當歸就已經睜開眼睛了。她清楚地聽見真靜與那三人的爭吵,也聽見真靜口中說著什麼“何小姐”云云。何當歸聽著她們的對話,突然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這裡似乎是……靈堂?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已經死在水牢裡了嗎?

何當歸只覺得渾身無力,彷彿骨頭都散了架,強自掙扎著坐起來,想看清楚這裡的一切。一陣風吹過,她凍得縮成一團,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等看清了對面幾人的臉,何當歸彷彿看見鬼一樣,神情詭異地盯著那些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眼前的幾個人都是她童年時寄居的那個“水商觀”的道姑。怎麼會這樣?自己明明被周菁蘭害死了,周菁蘭的話語還猶在耳邊,“……人將會活活疼死,據說這樣死去的人,魂魄俱銷,甚至無法投胎轉世……”可是,長長的噩夢醒來,為什麼會再見到十八年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