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那拉杏貞,你可以回家了!”
不是吧?!
秀女們已經按捺不住,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接著是一陣鬨堂大笑,連維持秩序的戶部官員和太監也都強忍笑意。
“呼——”我緊抓裙襬兩側,大步走向正要離去的隋成海。
我真的醜到這個份兒上嗎?連大宮門都沒讓我進就被趕回家了?
“隋公公請留步!”我快步跟上,禁不住用手拉住他。
“姑娘何事?”隋公公竟笑出了聲。
“我……我……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公指點!”我低下頭撅著嘴道。
“哦?姑娘請講!”隋公公向身邊的小太監們遞了個眼神,把我引到一邊。
“隋公公,我……我真的……真的有那麼醜嗎?”我漲紅了臉,最後幾個字是閉著眼睛一股腦兒說出口。
“姑娘好自為之,老奴只是奉旨辦事,姑娘請回吧!”隋成海一副好笑的樣子,說罷匆匆走開。
子時已到,我眼睜睜的看著秀女們整裝待發,魚貫而入大宮門。
心中有股鬱結之氣四處流竄,怎麼也想不明白,我會因為長相的問題被這個皇宮拒之門外!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我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失落的爬上排車。
“公公,我想做到外面,可以嗎?”黑燈瞎火的,只有一個太監送我回家,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就徑直在馬屁股後頭落座,脫掉花盆底兒扔進車裡,獨自蜷著身子靠在排車門邊。公公沒有回話,抽了馬屁股一鞭子,排車開始緩緩行進。
大半夜的,阿瑪和額娘還在睡覺呢,要是知道我落選被送回了家,該有多失望啊!
“公公,”我又央求道,“你能慢點兒走嗎?差不多天亮的時候再到我家吧,”我長出一口氣,小聲嘀咕道,“都已經讓阿瑪和額娘失望了,總得讓人家睡個好覺吧……”
公公不再狠抽馬鞭,伴著月色和蛙聲,我們安靜的行駛在宮牆外。
“公公,你有鏡子嗎?”我把臉埋到兩膝之間,有氣無力的向身邊的人遞過手去。
手裡一沉,我把鏡子拿到面前,藉著月色仔細端量自己一番,從額頭摸到下巴,又從眼角摸到耳朵……
“公公,你說我哪裡醜了?”我邊對著鏡子,邊委屈的抱怨道,“現在皇宮裡都是什麼審美觀啊?非得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才行嗎?”
公公不語。
“還說呢!楊貴妃‘閉月羞花’是因為她有狐臭!花朵在遇到比自身發出的更濃烈的氣味時,會產生自我保護,所以在把花瓣閉上的!”
公公依舊不語。
“哼!”我把鏡子蓋到腳下,心中煩的緊,感覺嗓子眼越來越疼,下巴也是控制不住的抽動。
“哇……”終於爆發了,我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用哭聲劃破沉寂的夜。
我放肆的哭著,直到哭累了,半抽泣半哽咽道,“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我…醜……哇……”
這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哭勁兒又上來了。
一隻白淨的帕子遞到我面前。
“謝謝……公公!嗚嗚嗚……”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偷偷瞥了一眼趕著馬車的公公,他的帽子壓得很低,夜裡根本看不清面目。
看來人家對我也挺無奈的了,我為什麼這麼挫呀,誰都不待見我……
“人生世間,天必有以困之:以天下事困聖賢困英雄,以道德文章困士人,以功名困仕宦,以貨利困商賈,以衣食困庸夫。”一個俊逸豐潤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我漸漸止住哭聲,朝這位語出驚人的公公望去。
只見這位公公勒馬停車,摘下帽子,露出原貌:劍眉橫挑,目觀蒼遠,鼻樑高挺,口中略帶南夷之音。
看了看我迷惑的神情,公公接著道,“天必欲困之,汝當必不為所困,是在局中人自悟耳!”
好有深意的一番話,我眨了眨掛著幾顆大淚珠的眼睛,口中默默唸道,“局中人自悟……”
公公嘴角微抬,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擲給我一個錢袋道,“這裡有些銀兩,少頃天便大亮,姑娘自可搭車回家!告辭!”
“哎!等……等等!”我也跟著跳下車,光著腳跑到公公面前,這才發現我的個子剛到公公的肩膀,好高大威武的公公呀!
“公公請留步!”我把錢袋塞回公公的手中,“這是您的俸銀,我不能要!有手有腳的,我可以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