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醒悟,卟嗵卟嗵全部跪地,這次勸詞都換了,都說胡人多可惡、這場戰事對百姓對朝廷有多重要,這才是正事,將軍先以大事為重,別拋下大家。不然,不然大家這拋家別鄉走出來是幹嘛的呢?
說著說著引動真心,先是幾個嗚咽起來,然後嚎成一片。雲劍因勢利導,再說說胡人對邊疆的威脅、邊境老百姓的水深火熱、將士肩上的重責、皇上的厚望,最後答應,和萬典有一起先把死罪寄下,去北邊打了勝戰,便算將功折罪,不能勝,則還是要請死!又命紀律官將軍紀重宣,問眾人這次聽明白沒有?
眾人必須聽明白了。
記住沒有?沒記住的話再念一遍。
必須都記住了。
“好。”雲劍臉一板,聲氣完全不一樣,“軍紀已宣明,從此往後,再若犯紀,全屬犯者責任,該打即打,該罰即罰,紀律官、監隊官何在?”
紀律官、監隊官的有。
“從此刻起,我若犯紀,再無寬貸,一般執刑!”
紀律官領頭,眾官應喏。
“他人犯紀,與我一般,照律執刑!”
眾人應喏。
“聽見沒有?”
再次應喏,這一次山響。
“肅靜。急行軍!”
依令而行,整肅程度比先前更上一個臺階。林代不由得想,等走出兩個行省,這支草草拉起的軍隊,要被雲劍整治成鐵軍了。假以時日,說不定會成為名震天下的傳奇軍隊的。
可惜給胡人暗送情報的眼線,未必會給他們這個希望。
那眼線目送著雲劍的軍隊走出去。七王爺和雲舟也動身回去了。眼線將走未走之際。聽到歌聲。
蝶笑花曾經將林代的故事搬上舞臺。唱她“新衣問誰裁、花鈿從誰補”以及“寒夜未添新絮被、酒後少奉醒酲湯”。當時那戲爆紅。之後蝶笑花倉促失聯,重新露面之後又玩失憶,不再唱戲。更別說唱這一齣戲。也沒有人敢接他的手唱。這戲就成為絕唱。
林代如今卻又唱起來。
她不會唱戲,勉強按著那個音律,唱得像歌,還是不甚動人的山歌。但好歹意思在。
七王爺跟雲舟本來都要走了。卻又駐足,聽著:咦。是誰在唱歌呢?
七王爺對歌聲的觀感是:音質不錯啊,怎麼唱得這麼難聽。好像上好的肋排煎壞了,特別叫人難受。
雲舟則分辨出來:這是錦城曾爆紅過的那出某某戲的句子。
他們也只能聽到這種程度而已了。結論是:大概是蝶笑花的啥戲迷,在這裡過乾癮?
人說話和唱歌的音色本來就會差別很大的。他們並沒有聽出是林代。
但他們看到了蝴蝶。
彩光的蝴蝶。在岩石上飛掠過去。
雲舟眯著眼睛,看到了對面樹叢裡的光點。
林代以彩色琉璃做的蝴蝶,邀了光線。把蝴蝶的樣子印在岩石上。確認對面的貴人看得見之後,她把東西收起。道:“可以走了。”
他們回到寓所,是京郊的一個小地方,叫作姜家屯,有個旅店,齊齊整整的稻草土牆,兩邊對著寫了“安寓客商”、“仕宦行臺”的字樣,橫匾上寫著店名:“鴻升店”。
林代帶著她的左膀右臂,在這裡租了三個房間,每日由店裡開大鍋飯菜送來,記帳統包,就算一頓不吃,到頭也是這個錢數,就算一頓給他吃撐了,也不過這麼個錢。
反正米飯也就是市面上普通米飯,或者自己蒸的饃饃、或者自己做的家常麵條。菜就是看田裡挑來什麼菜,就一鍋燉了,切些鹹肉進去。管飽還是管得起的。這是一家很經濟實惠的旅店。
修磚刷牆砍柴打草的就是老闆本人。涮鍋切肉的是老闆娘本人。老闆抱柴禾進廚房時,老闆娘道:“卓嬸她們家裡併到阿憨大里頭了。換了個店面,還開在京南。新裝修、新傢伙,都不一樣了。”
老闆問:“哪個卓嬸?”
老闆娘道:“孃家時候叫阿姬的?”
老闆“哦”了一聲,已放好柴草,就出去了。他見客人回店,打了聲招呼。家裡的虎皮貓懶洋洋的走過來,忽一個撲縱,不知見到什麼了,也沒撲著,就把梯子碰倒了。老闆扶起來,罵了句貓,又走回廚房,也忘了自己想在廚房拿什麼了。老闆娘已經不在了。就老闆的女兒坐在窗下納鞋底。老闆道:“坐這幹嘛?又熱又撲灰。”
老闆女兒哦了一起,拿著針線走了。老闆還在後頭碎聒:“一個個失張失智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