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困潦倒,只好賣各種軍功章餬口,若賣這個“好胖子”,也就是一麻袋米,馬馬虎虎夠吃兩個月的。如果換成粗麵,那還夠小半年。就是這麼個獎章。
對棟勳來說,能得這個獎章,卻是對他實戰的認可,意義非凡。七王爺知道,所以在他胸前找獎章。
棟勳錯開話題:“喝酒喝酒。”
“喂,真格的!”七王爺道,“怎麼不開心?”
“也不是不開心……”棟勳長出一口氣,“真的殺了人,覺得也就這樣。”
“這樣啊。”七王爺點點頭,手法嫻熟的開啟酒罈,恭恭敬敬給他倒了一杯。
執的是弟子禮。
既執弟子禮,就不再敘床第情了。
棟勳也就安然受他的敬師禮。
既然在師尊位上,就不再說些讓人私底下為難的話了。
棟勳字正腔圓開口道:“託祖宗社稷之福,僥倖能保得京師——”
“怎樣都好。”七王爺道。
“?”棟勳吃驚的望著七王爺。
“將軍保京師也好、不想再苦苦支撐也好;願意陣前馳騁也好,懶得再殺人也好;還要這個名聲也好;找個地方安守一隅也好。”七王爺舉杯齊眉,“這是個崩壞的時代,沒有規矩,於是隨處都可以走了。將軍不必顧忌。”
棟勳慢慢的接他這杯酒,慢慢飲下。七王爺淚盈於睫。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棟勳卻把酒杯口朝下,扣在桌面上,道:“你到底是白學了。”
“呃……”
“是什麼讓你覺得這是個崩壞的時代?”棟勳一眼的恨鐵不成鋼。
呃呃?這不是嗎?那是什麼?
棟勳看著這酒杯,道:“你把它從裡到外翻過來。”
七王爺愣住了。
“師有命,怎麼還不動手!”棟勳喝道。
“辦不到啊。”七王爺苦著臉,“是不能也,非不為也!”
幸虧棟勳也不是真要他做這種事,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七王爺既承認了自己做不到,棟勳就問他:“如果有人能把酒杯從裡到外翻個個,你說這酒杯裡的每一顆小瓷片、每一筆顏色,是不是都天翻地覆了?”
“是。”七王爺好像有點明白了。
“你能把它叫作崩壞的時代?”
“有誰要劫大陵江山?”七王爺問,“誰?”
這個問題好像問得很蠢。現在天下有多少人想割大陵的肉去,肥了自己腸胃!
但棟勳和七王爺都知道,那些小人物們,都不足為懼,一手設計了亂局、並慢慢收網的人,才最可怕。
這人是誰?
棟勳慢慢的問七王爺:“你知道我為了什麼人才回京來?”
七王爺著急的問:“誰?”
棟勳的眼睛溫柔如這整個黑夜,看了七王爺好一會兒,道:“你有福氣,會長命百歲。”
七王爺氣急敗壞:“是不是謝雲舟?現在這裡她說了算了!她挾持皇帝?掀起風浪?她——”
棟勳伸手按住他:“你瘋了?”語氣非常嚴厲。
七王爺呆了會兒,低下頭:“我真是瘋了。”
此事幹系多大,要多長時間、動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籌劃?謝雲舟就算現在老奸巨滑,也不足以成為主謀者。
棟勳同情的望著七王爺。
七王爺道:“好在她沒虧待你們。離澈挺高興的吧?”
棟勳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是啊。”
這姑娘找到了人生目標,如今英姿颯颯,體會著縱橫捭闔的樂趣,正要把她新得到的權力發揮到極致呢!
七王爺道:“如果蘭芝在就好了……哦,我還沒跟將軍說?那個孔目。其實她女扮男裝。”
“我知道。”棟勳眼神迴避、神色狼狽。
“以前要是知道有一天,京城會有這種轉機,不再那麼悶,我就不答應放她走啦。”七王爺牽牽嘴角。
棟勳下定決心:“其實,周……周姑娘她……”
“死了是吧?”七王爺平靜道。
棟勳驚愕的抬起眼睛:“你——”
“我知道啊。”七王爺道。
“什麼時候,誰告訴你的?”棟勳非常詫異。
“就是知道。”七王爺聳聳肩,“你說這麼晚了,我的王妃在忙些什麼要務?會不會讓京城更熱鬧、整個大陵更好玩?”
“王爺你——”
“有時候,退一步、再退幾步,到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