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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裡,那就死球的!還不用擔心老了怎麼辦了!

這些漁夫們,唱的歌,也是漁歌,三分水氣、三分蒼邁、三分烈,另加一分問上古漁人們借的高遠。

林代抱著易澧坐在岸邊,欣賞著這樣的漁歌。先前隱約的管絃聲,卻低下去、遠了去,如今已經聽不到了。

只有雲劍還聽著。

管絃在往遠處走,雲劍便是追著管絃在走。

終於他見到了撥管絃的人。

人在船上。

小小船兒,兩頭尖尖翹起,舷尾放著兩盞大瓣蓮花燈,沒點,似一雙沒醒的夢,沉沉的靜在那裡。船頭兩行細巧燭籠兒,也黯著,如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小侍兒,素衣斂袂,侍奉著主人。

主人披一件青衫。

不是秀才拘謹的青衫、不是小官兒迎來送往的青衫、不是俠客在風中暢意飄拍的青衫。這件青衫,青似春天葉子擰出來的血,形似醉於流泉而失足翩落的蝶。

它借了些早已失傳的古制、並加上了今人最狂野的想像。

現實中沒人會這樣穿。

除了戲中。那抹煞了現實與夢想、模糊了規則與界限的戲臺。

唱戲人,披青衫,將規行矩步唱作了歲月流殤。

這條無燈的燈舫上,披著戲衫的戲中人兒,卻沒有唱。只是無情無緒的垂手撥絃。

說是無情緒,卻已風流情、水含緒。那把琴兒彷彿都已經醉了,著那美人手兒輕輕一拂,便自動的吐露出千年的幽怨心曲:式微式微胡不歸。

天晚了,天晚了。我在這裡,你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雲劍正是踏著這曲兒而來,看到那人,卻又頭痛般舉手撐住了額角、牙痛般呻吟歎息:“蝶兒!蝶兒!”

琴音停了。

手如蝶翼,停在弦上,撫下了琴絃的顫抖,蝶翼自己卻顫起來。

那兩個素衣小童子,忙忙的從船艙中奔出,點起船頭的素燭籠,動作既輕巧、又可愛,遠望去真似一雙懂事極了的小狐狸、小貓狗,那一類的小動物。又或者是絨花瓣紮成的花球、被風吹動的罷!吹到哪兒,哪兒的燭籠便亮了。船頭清濛濛的亮了,他們可愛極了的向雲劍遙遙行個禮、似乎還吐了吐舌頭,就躲進船艙中了。

青衫人兒半倚船舷,並未回頭。

雲劍拍馬向前,嘆息著再喚一聲:“蝶兒!你怎麼來了?”

這一聲裡的無奈、與呵護,若叫某些姑娘家們聽了,準酥軟在地、將一身都付予雲劍,從此生死予他。

青衫蝶兒卻不搭理他,將琴在船板上只是一擱,竟起身避往船艙裡去。那一起、一避,縱流雲迴雪,其秀媚無以過之,步法身態竟不是人間所有。

雲劍長嘆一聲,點足而起。

青衫蝶兒若是等一等,雲劍就能拉住蝶翼了。

蝶沒有等。

你幾曾見過翩然蝶兒會等人?

雲劍足落於船艙上時,青影已經閃入船艙中,卻有一段水袖,盈盈拖在門外。

水袖白如一段月光。

不管戲子唱的是什麼,不管戲服是紅是黃、是繡鳳還是刺蟒,拖下來的水袖,永遠是白的,如一切都滌淨後的流光。

有些戲子的水袖,遠看著白,近看,其實已經很舊很髒了。越是白的東西,越是不耐磨折,尤其在那朝秦暮楚的戲臺上。

這個人的水袖,卻永遠都是潔白的,點塵不染。

棗騮馬兒自己慢慢在岸上轉悠、活動活動腿腳、找草兒吃。船艙中幽幽的一聲嗔:“你怎麼來了?我怎麼來了?”

雲劍眼中無奈之色更濃,彎腰揀起那把琴,道:“如此,我替你把弦,你替我笑一聲如何?”

不待回答,便拉起琴弓。

弦如急雨,一陣殺伐,驟停。

停了有一段柳絲那麼細的窒息。

艙中擲起清音,確實是笑,直朝月穹擲上去,浮華傾盡,一束清心,卻原來是哭。

那如笑的哭、成哭的笑,最斷人腸。

伴這斷腸聲,起一句淒厲唸白:“月兒啊月兒,從明天起,你再也照不到我——蜀國的山河了!”竟是生行的《哭祖廟》,且是老生。唸白畢,雲劍承弦,青衫唱者便起唱道:“未見先帝血淚拋,一見先帝心如絞。皇祖開國創業艱,赤手空拳興皇朝。”這樣峻、這樣怒、這樣清朗朗的凜厲。

艙尾一個童子往雲劍來路上望,微微一怔,回頭想向主人說什麼,另一個童子搖頭阻止了。兩個童子都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