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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頭,曲曲折折的巷子裡,正有個腰背微佝、形容似老農、穿得也似老農的人,抬頭眯眼辨認門牌號。後面有個便裝的小衙役忍不住問:“周大哥,不去明紹坊?”

明紹坊是本城最高貴的地段之一,謝府就住在那兒。

周孔目搖搖頭:“都說了,放了之後是他們的事兒了。”帶點淡淡的恨鐵不成鋼。

他舉步往風吟坊邊上的老街區。

老街的“老”,是什麼意思?這可並不是誇它整個兒屬於古董級別,拿塊磚都有六朝來歷。這個“老”字,打個比方,就像一個家裡,很髒、也很亂,牆角不知什麼時候起有了個灰堆,蜘蛛在上面結網,頭髮絲亂成一團塞在旁邊,有膩膩的皂角粘了過去,這一切的一切又招了更多的灰。最後它變成了斗大的一團,說不上形狀、也無所謂顏色、更分辨不出材質,整個就像牆上長出的怪樣的瘤,不會再變大、也絕不再縮小,穩定在那裡,與整面牆、還有這個屋子都渾然一體,是屋子的垂垂暮氣的集中體現。偶爾有經過的人忽然注意到了它,想:“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沒有答案。

這屋子裡有個老人蹲坐在那灰瘤的旁邊。看到的人會恍然大悟:哦,兩樣東西一般兒老!

老街的老,就是這樣的老法。構成老街的磚、瓦、石頭、灰土、野草、蛛網,各自不知什麼地方來的、哪裡來的、是由誰在什麼時候添上去。總之它們就凝結在那裡了。老街的人,像蟲子一般在這城市的灰瘤裡鑽進鑽出,都窮得不能再窮。

偏是窮人家愛生孩子呢!前前後後總生了十來個,有的生出來就死了,有的出生之後病死、意外死了,有的活下來之後為了維持家用還是賣掉,賣出去天災人禍的畢竟也死了,又或走得遠,生死不明,等於是死了的。窮人家的孩子,跟小蟲子似的,成窩的生、成窩的死去,沒人在乎,反正也總有幾隻是活下來的,大人老爺們要是不巧一天連見了好幾只,還要捂起鼻子哼哼一聲:“這陣兒,偏這些窮蟲子特別多。”

第二十八章 門下持儀杖

更新時間2015…3…28 21:27:57 字數:2161

在老街這種地方,男女之防就是個屁!黃泥牆、茅草蓆的一坨又一坨破屋子,挑水的阿公在窗下摳腳、擔糞的大哥在對過曬褲衩,小姑娘跟小男孩一樣,破衣爛裳,衣不蔽體,在發育得胸脯能頂起衣裳之前,最好趕緊的賣出去當妾當丫頭,否則留下來容易被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窮巷子裡還真沒發生多多少**案,某些人有這個賊心也沒這個賊膽,生怕辦完事後只聽一聲唿哨立馬被苦主七大姑八大舅左親朋右鄰舍圍而堵之、聚而詐之,叫其拿出遮羞費來。照慣例,所有參與圍堵的,都可以從這筆費用中分紅,所以你可以理解,這個價碼往往是會被抬得非常之高的,扒皮刮油、敲骨吸髓,尚不足以形容之。沒幾個人付得起,只好繞著走。

這些人看到周孔目,卻繞著周孔目走。

便裝的小衙役乖覺的緊緊跟在周孔目腳步後頭,似乎生怕落出半步,就被老街的影子扯了去,嚼吃了還不帶吐骨頭的!

周孔目走出一段,抬頭。

這樣的街區裡,竟然有一座很正常的青簷白牆屋子。青得水洗般乾淨,白得像一個嗤笑。

周孔目剛抬頭,屋子裡就有動靜了。

門開了。

先出來的是一對青衣潑皮,利索的躍出門檻,分兩邊站好。

一般時候,這種潑皮見到孔目、刑吏們,都是如鼠見貓,不是逃跑,就是叼條魚來上前獻媚討好。可這次,青衣潑皮眼角掃過周孔目,竟然都不問好,當沒看見似的。

這事兒就有點意思了。周孔目嘴角含起個笑來,領著小衙役讓開兩步,雙手抱臂、背貼著牆,看著。

這對青衣潑皮站好,後面又跳出來一對潑皮,這次還不是空手,手裡拿著的是短棍,也在原來一對潑皮旁邊站定。

再後面又有一對潑皮,手裡攥的是麻繩,一般兒在先前潑皮再旁邊站好了。

前前後後,出了四對潑皮,如皇帝的儀仗隊般就位了,才有一對黑衣的少年郎,恭恭敬敬把一位土皇帝扶出來。

這位土皇帝穿著團壽織錦的黑褂褲,手裡搓著一對麻胡桃,眉毫又白又長,低著眼睛。黑衣少年郎在他耳邊說了句話,他才抬起眼簾。

眼皮一抬起,那雙小眼睛裡,倒是精光四射,比少年的目光都更明亮些。

這明亮的目光筆直射向牆邊的周孔目。

周孔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