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乾脆。索性愚到極致,蠢到九天諸佛、十殿閻王,都拿它沒有辦法。那也算它狠!這個方向有利。它沒辦法向這個方向彎曲。那個方向無利,它也沒法從那個方向逃離。總在這裡,永遠在這裡。萬劫福樂無法誘惑,無間地獄的鐵犁鐵刀,也無法從心裡把這棵執念的芽挫去,除非把這顆發了芽的心也整個毀滅。
……如林毓笙對雲劍的痴。林代替體而來。有時,心下。還會微微的痛。
這幾日都與雲劍少有交集。真好。過陣子他要趕考去了,更好。林代省掉多少牽擾。
為了一個人痴,已經夠了。替一個人為一個人心痛,何苦來呢?
林代信口問洛月:“你現在想到六小姐。心還痛嗎?”
問完了,林代自己笑自己:什麼垃圾問題?
洛月一副呆住了的模樣。林代打算把問題收回了。
誰知洛月啟唇,很輕很輕的、可是好像用了全身力氣才回答了這個問題:“從早到晚。一直是。”
呵林代想起來,自己曾坐在黑乎乎的影院裡看一個據說很紅的片子。男女主糾纏足足八十分鐘,最後美極了的女主打電話過去問:“你想不想我。”帥斃了的男主深吸一口氣,回答:“無時無刻,自晨至暮。”
下一分鐘泥石流就把男主吞了。小女生們開始哭了。林代走出影院,撫平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從此她再沒進過影院。
如今這個小丫頭的告白卻把她秒到。
看來臺詞無所謂肉不肉麻,只有放沒放真心在裡面。
林代竟開始羨慕這小丫頭。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許,也可以戀上什麼人,什麼東西,是如此值得的,讓她甘心奉獻,即使到了毀滅的地步,仍然不改、不悔。就算命運一次次毀滅她,也不能說服她。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
“也許你可以的?”那滴淚道。
“滾。”林代乾脆的回答完,把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先丟到一邊,跟英姑一起好好撫慰了洛月一番。主僕兩人有志一同,都想找機會把洛月要過來使喚,最好順便把飄兒給換了!
飄兒這丫頭,不但是個小奸細,而且貪玩懶做。這一次,林代提前回府,她貪著盂蘭盆節種種玩藝兒,熱情主動的提出照顧易澧,好不用跟著林代回來!固然使得林代行事更方便,但這種丫頭,是不能久留了,單看能尋個什麼岔子趕她才好。有英姑在,林代相信縱然尋不到,造也造個岔子出來給她!
英姑包了一包好吃的給洛月,洛月先回去了。邱嬤嬤已經領人將燒祭的東西都備好——只為林代用了代玉的身子,名義上林汝海夫婦是她的生身父母。七月半,她在自己院中也要祭一祭的。說是做樣子,林代卻也帶了幾分真同情,順便將林毓笙也祭了進去,心底咕噥了幾句話兒,前一句問候“你還好吧?還受罪嗎?”後一句就變成了“不過我來出力,你要給我好處的,至少不能讓我吃虧,不然我可不答應!”不管冥冥中有沒有鬼神聽見,且暗地裡嘀咕了一番。這些市劊訟棍斤斤計較撥斤算兩的話兒,那滴淚都習慣了,懶得理她,任由她去。
大少奶奶在霖江邊與女眷們看江燈作耍子,除了有錢人家們爭奇鬥豔、別個花頭,尋常人家每還是放的鴨子燈居多。
鴨燈有不同大小,總之都披黃羽,停在木盤子上,點了黃乎乎的土蠟燭,擱了一塊或幾塊點心,順水漂去,說是就能餵飽小鬼怪們,遠離孩子不再胡亂侵擾,從此可留孩子平平安安長大了。
那些罪苦,都被載著燈火甜點的鴨燈承去了。
若是什麼人,有權、有勢、有大能,知道心上的寶貝要有罪苦,將其他萬靈都如鴨燈一般放出去,只求保得自己寶貝平安。不知那被點選了應對罪苦的生靈,會否甘心隨波逐流、歷漩渡渦,又或是要向那大能的人爭一個說法?
大少奶奶耳邊聽見聒亂聲。
節下頭,就算聒亂,也帶著喜氣。謝家步障邊的護院們,曉得主子們在這種日子裡也願意多聽聽市井城民們的喜聲,才有個節日樣子,因此只要那些人並不靠太近、鬧得太不像,並不驅趕。
謝老太太耳朵有些鈍了,一時沒在意。大少奶奶側目望去。雲舟洋洋若不為意。雲蕙最伶俐,早就瞧了好幾眼了。看那邊不過普通鄉民紛聚。拎幾盞鴨燈,也不見有什麼特別好的。她是要等唐長孫的,哪有閒心理會這群窮骨頭!
明珠向大少奶奶行來。屈膝見禮,大少奶奶扶起,兩人相對一笑,彼此會意。行至步障邊朝那裡看了看,似乎是鄉民們買東西。節日裡買燈買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