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啪地甩上,極佳的靜音條件讓房內出現了一剎那詭異的寂靜。黃少天掃視一眼在場的人,冷笑:“韓元帥、喻總參、張參謀長、方參謀長、肖元帥、周元帥……來得夠齊的啊,三分之一司令部都在這裡了吧,周澤楷你來幹什麼?等不及要連老葉的南方集團軍也要接收了?”
對他的挑釁,中央集團軍元帥周澤楷沒有回應,甚至沒有抬頭。俊美如雕像的青年元帥早已習慣了,自從三年前“安蘭戰役”戰敗後,他替代當時的最高指揮官葉修,接管了其帶領多年的中央集團軍後,黃少天的冷嘲熱諷就從來沒少過。以沉默寡言聞名三軍,簡直惜字如金的元帥看著某個無人的角落,眉頭緊皺,手掌緊握,像是極力在壓抑什麼。
張新傑不管他們的私人恩怨:“人都差不多了,匯總一下現在的情況。”
“我什麼情況也不知道!”南方集團軍參謀長方銳中將狠爆了幾句粗口,把軍帽攥在手裡揉成一團,本軍司令被帶走,沒有人比他更憂心和無助:“總參通知各師部開會,回來以後就發現老葉被人帶走了,調虎離山這麼周詳,我能知道什麼!張局,這事你真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他的指控很直接,也很有力,幾雙目光炯炯地看向辦公桌後的張新傑,坐在一邊的韓文清終於開了口,只說了兩個字:“解釋。”
“我來替張局解釋,”喻文州遞出手裡的檔案,“你們都看一下。”
標註著絕密的檔案很快就在所有人手上傳閱了一遍,這是一份上半年度聯盟的工業產值報告書,報告書裡可以看到上半年聯盟氮產量相比去年同期多了7。9倍,並預測這種增速還會保持,今年底將達到過去3年氮產量總和的7…10倍。這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在座的都是高階指揮官人才,馬上就從這個觸目驚心的數字上讀出了背後的訊息。而報告的其他部分,包括國家防衛建設債券的發行,新的海軍軍艦建造計劃,重工業改造一攬子計劃等,更是全都指向一件事——
“各位同僚,戰爭,很快就要來了。”門突然被推開,不請而至的空軍元帥王傑希冷冷地說。
【鏡頭閃回】
葉修坐在武裝軍車後車廂裡,對面是一位負責押送的年輕中尉,青澀的臉龐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從葉修被帶進車廂開始,他就把頭轉到了另外一邊,兩拳緊握放在膝蓋上,極力避免和對方面對面。
“真想抽只煙……”車廂所有窗戶都被塗上了黑漆又拉上了窗簾,這種秘密警察的作風讓葉修一哂,“小邱非,軍事法庭接受疑犯投訴嗎?不讓人抽菸這是違反人權啊。”
叫做邱非的中尉艱難地轉過頭來,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著,彷彿有一股怒氣要噴薄而出:“葉元帥——”
“已經不是了。”葉修無所謂地說。
“那好,葉老師,我還可以這麼叫你嗎?”邱非深吸口氣,換了稱呼,他再也按捺不住在看到軍事法庭的起訴證據後的怒火:“您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要通敵,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軍隊!一萬四千人,那都是人命,是你的部下,是聯盟的優秀士兵,為了自己的親人,你就要讓幾萬個家庭一起哭泣?!”
葉修臉色變了變,卻並沒有反駁,只是沉默地望著曾經寄予厚望的學生。
邱非沒有看見葉修眼裡的苦澀,然後怒意在這沉默裡發酵燃燒,彷彿不一下傾瀉而出,那些痛苦和質疑就會把自己燒成灰燼:“騙子!賣國賊!你這樣算什麼聯盟軍神!如果連你都不能相信,我們……我……到底為什麼要參軍!”
啪——
一個火辣辣的耳光扇在邱非臉上,他的情緒太過失控,以至於過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受到了疑犯的攻擊這件事。
邱非沒有掏槍還擊,葉修神色凜冽地說:“邱非,你的話讓我很失望。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成為一名職業軍人,國防陸軍不是我葉某人的偶像俱樂部,如果你只是為了尋找一個完美統帥的軍神夢,我建議你最好現在就摘下肩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為一介區區叛徒就動搖信念,心灰意冷的軍人,國防軍不需要——想想你到底是為什麼而戰的——不要侮辱把後背託付給你的戰友,不要侮辱把安全託付給你的國家!”
眼淚唰地流出來,在將人打至地底,又莫名具有力量的言語裡,有什麼比山還要沉重的東西在邱非心中坍塌了,又有什麼比山還要巍峨的東西在他的心裡被重新建立起來。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憤怒,為什麼悲傷,為什麼難過——因為他的內心深處沒有懷疑過葉修,一秒也沒有,所以才為葉修毫無辯解地束手就擒感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