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從地上站起身,倏地一抬頭,就見到了正站在坊牆上居高臨下望著他的李瑾。
李大將軍似乎也沒料到他在這個時辰還在外面翻牆,不由皺了皺眉,“你這是在做什麼?”
衛瑕拂了拂身上的雪,生平第一次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答。
李瑾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衛氏三郎,他跳下坊牆攬緊對方,然後輕鬆的帶人一起翻過坊牆。
“你還是少與道觀那些人廝混。”待兩人都站在大街上之後,這是他唯一能給對方的忠告。
跨過這道坊牆,還有永寧坊那道坊牆要翻,只是衛瑕卻不敢再勞煩李瑾一次,默默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斗篷,正準備道聲謝便離開,就聽眼前的人突然猶豫著開了口,“他成親那日……是你嗎?”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衛瑕不由困惑的望過去,結果卻見李瑾像是從未見過他一樣上下打量著他。少頃,李瑾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有些荒謬,胡亂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衛二衛三的眉眼有八分相似,可是身形神韻全然不像,想認錯都難。
何況,眼下最重要的事可不是這件。
衛瑕帶著困惑一步一步走遠,與金吾衛的隊伍拉開了一個距離時,卻又忍不住扭頭望了望,結果這一望就望見了坐在李瑾馬上的那個女子。剛剛李瑾與他單獨站在坊牆邊交談,倒讓他忽視了這些。
這樣遙遙望去,他看不見對方的模樣,卻見那女子的身後還有個小女孩,她站在馬背上嘻嘻笑著,不知道在哼著什麼曲子,那聲音竟然都傳到了衛瑕耳邊,可是簇擁著那匹馬的金吾衛們卻像是無人察覺此事。
只一瞬,衛瑕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快走了幾步,想要上前提醒眾人,可是那些馬匹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他拖著一雙幾近殘廢的腿,站在原地思慮了許久,還是決定先回趙家找人幫忙。
永寧坊的坊牆不比親仁坊的坊牆低,不過這一次他有幸在坊外撞見了同樣匆忙趕回的引商。對方對翻牆這種事可謂駕輕就熟,三下兩下就翻上了坊牆,然後趴在牆沿上衝他伸出手。藉著她的力翻過牆去,衛瑕總算能夠站在永寧坊坊內長舒一口氣。可是扭頭一瞥,卻見身邊這個少女愁眉不展,似乎在困惑著什麼。
直到兩人快要溜回趙府的時候,他才終於聽他開口問道。
“古時有哪個姓謝的才子是吊死的嗎?”
衛瑕的腳步一滯,如果這時候有燭光照過來,引商一定能清楚的看到他那極不自然的神情。
可是當她帶著困惑的眼神望過來時,他卻平靜的答了句,“改天我借你幾本史書,你可以翻翻看。”
引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很快就將這事拋在腦後了,三步並作兩步跑進趙府。府內的僕從早已被趙漓交代好了,誰也不會阻攔她這個時辰還在院子裡亂逛。
現在天色已深,趙煦和彩兒都已經睡下了,只有阿涼還坐在冰涼的石階上與花渡說著話。引商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望向他們兩人。無論真相如何,不可否認,阿涼對花渡的依賴是真真切切的。
看那兩人親暱的坐在一起,引商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她已經徹底忘了前生的一切,今世的她從未成親生子,哪怕與女兒血脈相連,也幾乎忘記了作為母親的感覺。阿涼看得出她的慌亂,也不太敢親近她,但是對花渡就不同了。哪怕花渡背上繡著的那幅青獅吐焰圖再顯眼,哪怕明知對方身為陰差,阿涼也無所顧忌的依偎在對方的懷裡,那是從前世走到今生也抹不去的依賴。
若說花渡不是她的父親,引商自己也是不信的。
可是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與花渡又是不是曾有過一段姻緣,她還是不知該不該一探究竟。
阿涼不會說話,一見她回來了,先是驚喜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又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上前。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引商心底一痛,忍不住蹲下身向她張開了雙臂。阿涼這才帶著笑跑了過來,她整個人的身子都是冰涼冰涼的散發著寒氣,可又那般嬌小,好像一隻手就能抱起,引商雖穿得單薄,也不由將她緊緊摟在了懷裡,彷彿這樣就能帶給對方溫暖一般。
只是阿涼在偎在她懷裡片刻之後,還未嘗夠被母親擁抱的喜悅,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她趴在引商的肩頭仔細聞了聞,待分辨出那股刺鼻的氣味之後,就匆匆忙忙的從母親的懷裡掙脫出來想往外跑去。
引商不知她想做什麼,來不及抓住她就見她飛快跑出了院子,輕輕一躍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牆頭邊。這一切都太過突然,花渡隱約察覺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