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多次的那個身影,她連忙拉住了謝必安,偷偷對他描述了那個打著一把紅傘的無名鬼怪。
她講得還算詳細,謝必安聽完之後,無波無瀾的眼神中終於閃過了一絲微詫,可是他掩藏的很好,垂眸思考了片刻才點點頭,“你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這長安城的陰差。”
☆、第17章
“嘀嗒。”
五月底的日子,長安城多雨,而且這雨是說下便下,連些防備都沒有。順著房簷滾下來的水珠砸在地上的水泡裡,將水上的倒影打散,一圈圈向四周蕩去。
寧娘就站在那水泡旁邊,垂眸望向自己的身影,卻只望見了一輪明月,什麼都映不出來。
“姐姐,咱……咱們還是快些走吧,我有些怕。”阿曉扯著她的袖子站在一旁,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著,說話的時候目光刻意避開了有水的地方,不時四處張望著。
她們兩人都是一身襦裙,大大的斗篷披在身上,如果不是接近了再仔細看去,實在是很難看到脖子上那一圈細細的紅線。
剛剛下完雨沒多久,烏雲還未完全散去,時不時遮住月光,說不準什麼時候又是一場傾盆大雨澆下。遠處的貓叫一聲高過一聲,街上又不像往常一樣有武侯巡街,尋常人若是在這種時候走在長安城裡,定會覺得這夜色實在是��沒擰�
阿曉也害怕,只不過不是怕這深更半夜的景色,而是怕那雨水。
五行之中,產鬼屬水,偏又畏水,只因她自己就是在難產時血水盡失而死。畢竟世間百鬼,唯獨產鬼是害怕自己的。
寧娘已是在塵世徘徊多年的產鬼了,對水的畏懼也自然不像是最初那般強烈,但是阿曉不同,阿曉才剛剛因為難產亡故不久,自然受不了在水邊停留,哪怕只是個小水泡也不行。
“走吧。”她攜了阿曉的手,準備尋個避雨的地方。可是僅僅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子左側那條小巷裡傳來一聲輕響。這響動相當輕微,似乎只是因為有人不小心踩重了腳步才發出來的。
身為鬼怪,自然要比尋常凡人敏銳一些,寧娘眸色微沉,鬆開阿曉的手便朝著那小巷躍了過去,她身形飄飄然,不過眨了眨眼的工夫便已經站在巷子中央,只是站在那裡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卻怎麼也看不到有多餘的人存在。唯有一隻不知從哪裡來的野貓就站在牆頭,一眼望見她了,便向她這邊“喵嗷!”“喵嗷!”的一連叫了好多聲。
雖說有時候也要藉助貓才能將血餌送進產房,寧娘自己卻是很不喜歡貓這種生靈的,不小心與那雙泛著淡淡光芒的眼睛對視了一瞬之後,便在心裡連聲罵了幾句“晦氣”,隨即轉身向巷外走去。
看到她離去,就坐在她腳邊的引商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餘光瞥見牆頭那隻貓的時候,也不知該不該感謝一下對方。幸好那產鬼沒有多看這隻貓幾眼,不然定能看出那東西是朝著她腳下的位置狂叫,而不是對著她自己。
圍成一圈的道符是匆匆擺下去的,為了不讓它們被地上的雨水打溼,引商也算是豁出去了,一屁股坐在了正中央的水泡中,現在整條褲子都溼噠噠的黏在腿上,偏偏那產鬼還停留在巷子口不肯走,她坐在這邊不敢動,只能在心底裡拼命祈禱著對方快點離去。
要說現在這遭遇能怪誰?大概只能怪自己太有良心了一些。
鄭夫人故去之後,長安城下了一場大雨,鄭周的母親只覺得這雨下得不吉利,於是主動留下他們幾個道士在此為兒媳超渡。引商他們本就帶著法器,當下便擺好了陣勢,但又不能直言鄭夫人的魂魄早就被拘魂鬼帶走了,只有默默為其祈禱著。唸經唸到最後,還是華鳶眼尖,一眼就瞥見了有產鬼在門口張望,想來是特意過來看看鄭夫人死了沒。引商本就為鄭夫人的亡故傷心呢,再見到產鬼自是憤恨難平——明明自己也是因難產而死,最理解那其中的苦楚,何苦害得別人與自己一樣?
所以她專門帶了幾把傘出門,就為了防備著那產鬼再去禍害別人家的孕婦。
誰成想,還未等到那產鬼去害人,自己就竟然險些被對方發現了。那兩個產鬼看起來年紀相仿,只不過她捉鬼捉得久了,也能分辨出鬼怪的道行,其中一個是她在平康坊偶遇過的婦人,現在再看,完全可以看出是在世間徘徊許久的惡鬼,而另一個則剛剛亡故不久,難得兩人竟然湊在了一起,還姐姐妹妹的相稱。
“姐姐,怎麼還不走?”阿曉見身邊的女子又向巷子裡望去,更是戰戰兢兢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已經在巷口站了許久的寧娘也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那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