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一下子站不起來,畢竟,被只大兔子踹一腳,可也不是什麼輕傷,何況,好巧不巧,方才整個人甩出去,那副特質的眼鏡也飛了出去,被一擁而上的眾妖怪踩得稀碎,她現在掙扎著想爬起來,眼中看見的卻都是一些扭曲變形的空氣,她明白,這些都是妖怪,數量龐大,層層疊疊,卻更讓人分辨不出其中單一的個體。
面具人眼睛死盯著這邊即將被妖怪淹沒的秋草,面無表情。
啪啪。
空氣中傳來幾聲槍響,秋草感覺周圍的妖怪忽然恐懼地散開,隨後,衝進來一個男人,一把橫抱起她,隨後幾步帶到稍微安全的地方,輕輕放下,動作裡滿是小心。
這懷抱很溫暖,但秋草努力睜開眼,卻發現不是她想象的那個人。
抱著她的,是董棲山。
這邊還一片安靜,那邊卻有人叫喊起來。
“怎麼回事,這個人,這個人不是秋草的法醫同事嗎,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豬八戒面具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斜斜掉下來一半,漏出半張臉,他又氣急敗壞地撥回原位,這人,當然就是林霖。屈平不願意他過來,或許擔心見到老同事會心軟,林霖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帶上面具,其實不止是為了防止別人認出他,也是為了更好地做那個心底的自己,不用懼怕秋草李叔他們審視的眼神。那種眼神,他在多聞那裡收到過一次,感覺渾身不自在。
他想起高中畢業時,無聊曾經去做兼職,就是穿那種兔子玩偶裝發傳單,套上那個微微有點汗味的玩偶裝,雖然熱,可他卻漸漸放開了自己的束縛,似乎別人看不見自己,可以盡情放飛,他十分熱情地四處散發傳單,高興了還左搖右擺跳個舞,與孩子們逗趣,可當脫下那身衣服時,居然覺得有點悵然若失。或許,人們需要一個面具,並不只是為了別人,也是為了自己吧,他有時會想,自己能在誰的面前,完全摘下面具,做那個心中的我呢?
林霖一時之間難以自禁叫了出來,周圍一片沉寂,他自知有些失態,咳了咳說:“這個董棲山,不就是個普通得再普通的人類嗎?”
又過了一會兒,屈平點點頭,說道:“他曾經是,如今,卻不普通了。”
林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們,是不是都知道,卻不告訴我?”
難道屈平不想讓他來,是因為這個。
擔心他失態嗎,可笑,秋草帶誰和他有什麼關係,那種冷血的女人,還是離她遠一點為妙。
“老一輩曾有種說法,說接觸死人太多的話,可能會看得見不乾淨的東西。其實這也不無道理,就像特生司那個鄭曉年,據說也研究了好些年的古人類學。”
“這個叫做董棲山的法醫,早在一年前,好像就有能偶爾看見妖怪輪廓的情況報告,如今,若說強化後開發出來了完全的視妖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林霖呆住,他的手在背後微微發抖。
所以,只要能看見妖怪,就可以了是吧?
所以,他根本在秋草眼裡,只是個工具,對吧?
所以,若他死了,只要再找一個能看見妖怪的,換上就可以了,對吧?
憤怒,不甘,失望,夾雜著其他說不清楚的情緒,瞬間籠罩了林霖,屈平看見,他背在身後的手漸漸握緊……
*
其實,屈平的情報,對了一半,錯了一半。
自從那天開始,秋草便有些不正常地一心撲在工作上,還沒兩天,便在分局裡一次現場調查中忽然暈倒了,董棲山的師傅粗略檢查一番,判斷應該只是休息不足,可誰也不知道秋草家住哪。
董棲山自告奮勇,他曾聽薛柒柒多嘴說過,秋草似乎和蓉大老師關係不錯,常常去那個第五教學樓,正好案發現場距離不算遠,打算先送過去看看有沒有辦法。
就這麼,本來就已經非常邪門兒的董法醫,在受了這一屋子妖魔鬼怪衝擊波式的妖力催化後,終於也完全獲得了這方面能力,等他看著這些頭上長角,或者下半身為鹿腿的奇怪生物,宛如誤闖入cosplay場地的外行人一樣,第一反應居然是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他手裡還抱著秋草,只好微微鞠躬道歉,好像是覺得自己打擾了人家清淨,轉身就想出去。
“帥哥,彆著急啊。”西爾正好還在,她看起來尚算正常,故意非常風騷地繞著七三走了半圈,然後停在面前,一雙眼睛送著秋波。
“行了吧你。”駁瑪看不過眼,馬上過來扶住秋草,幫著抬進沙發:“也不看看,秋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