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自從上次被借調去幫蓉市大學考察隊做安保工作之後,最近也算是完全調任入了分局。雖不如在派出所時自在,但好在分局裡也有許多好友,她又可以與董棲山,薛柒柒,還有小丁他們一同進行日常工作。
這天,她正在董棲山的辦公室聽最近幾起案子的屍檢情況。那是一起交通事故,死者是位中年男性,清晨被發現死於家附近的一條馬路上。死者家附近十分偏僻,到了晚上,連好的路燈都沒有幾盞。
況且那人的朋友證實,前一天晚上與他同吃宵夜,男人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搖搖晃晃走回家。
”我想著距離不遠,也就沒有陪他。”朋友如是說。
一個喝醉的男人,深夜走在沒有路燈的小徑上,若是此時有人開車經過,不甚注意之下,交通肇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只不過交警隊沒有法醫,因此時常請董棲山過去幫忙解剖。
這個案子有一點卻令人十分升生疑,最近的路口監控探頭拍攝的夜間經過車輛中,有一臺記在死者兒子朋友的名下,因此秋草也十分關注這個案子的進展。
此刻,她正坐在董棲山的桌旁,一邊捧著自己的熊貓水杯,一邊若有所思地看向董棲山。七三同學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在電腦介面上點選幾下,然後讀道:”死者劉某,男,46歲,今日早晨8時許歲被發現躺在自家門前某公路幹道上。屍檢:額頂部、右顳枕部、枕部共有挫裂傷4處,分別長為8cm、4.5cm、7cm、6cm。解剖見頭皮下廣泛出血,額頂部顱骨呈舟狀凹陷骨折,右顳枕部顱骨呈舟狀凹陷骨折,枕部顱骨呈舟狀凹陷性骨折,兩側大腦半球廣泛蛛網膜下腔出血,右顳頂葉腦挫裂傷,左顳葉腦挫裂傷。”
”所以呢,”秋草手腕旋轉,做了個想表達什麼的動作,但並未說話,只是眼神希亮晶晶的盯著董棲山。大哥,我又不是法醫,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就不能直接把結論說出來嗎?
董棲山好像終於明白兩人交流的困難之處,雙手十指交叉扣在桌上,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死者是受到故意傷害後被移屍公路的可能性很大。”
秋草當機立斷,打電話聯絡辦辦案組,經過多方資訊彙集,終於得出了明確結論:”經調查,該案系一起故意傷害後移屍公路,偽裝為交通事故。”她在隊長辦公室彙報著。
原來當晚,死者兒子與母親一同將死者打成重傷,然後向朋友借了那臺車,企圖偽造交通事故的現場。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秋草捏了個拳向前揮,對著董岐山說道。她這模樣把董棲山逗笑了,可冷不防走過來一個氣勢洶洶的人。她走近了一看,圓圓的臉脹得通紅,細碎的額髮上還夾著薄汗,是薛柒柒。
秋草也是許久未見柒柒了,正想打個招呼。薛柒柒卻大步向前跨出,在董棲山對面站著,然後將他拉入辦公室說道:”這個案子的鑑定結果有沒有可能有錯漏?”這樣的問題簡直是對一個鑑定人員最大的侮辱,董棲山雖然為人隨和,卻也有些不高興。
薛柒柒自知失言,囁嚅著說道:”我剛去了解嫌疑人家裡情況,那個男人天天暴打自己的妻子,連兒子也不放過,還不願意負擔兒子上學的費用。他還在外酗酒,不醉不歸。這樣的人渣,簡直死有餘辜。你們就不能,就不能做些什麼,讓那位母親輕判一些嗎?否則母子倆今後的生活可都被這個人渣毀掉了!”
秋草在旁邊訕訕的笑道:”柒柒,你可不能這樣想……”董棲山卻很激動的打斷,說道:”虧你還是個警務人員,怎麼會有這樣的思想?第一,凡事要講證據,我們所做的一切盤點都是根據現實。既不能冤枉一個無罪的人,也不能放過一個有罪的人;第二,你就知道你所聽到的一定是真相嗎?現在有多少人顛倒黑白,若你不是親身經歷,如何確定自己憑著道聽途說做出的判斷一定正確?第三,他們母子倆今後的生活自有社群和派出所援助照顧,而殺人的動機若屬實,法院也一定會考量。我們要做的就是理性的提出證據,你懂嗎?”
薛柒柒可能沒想到自己會被董棲山劈頭蓋臉教訓一頓,憋了一會兒,忽然哭了起來。
”你這麼兇幹嘛?”她抹著眼淚轉身跑了。
秋草一直以為柒柒只是有些小孩子脾氣,沒想到竟也會如此任性。但她當然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勸慰道:”柒柒可能是經歷的事情太少,今後,今後……”
她忽然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難道應該說”今後讓她多見識一些這個社會殘酷的現實”?似乎也不合適。於是她只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