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身旁林霖驚呼一聲,看見司機漠然地看了一眼車旁圍著的幾個警察,忽然從那種緩慢遲鈍的狀態中一下子跳出,右手猛地一推檔位,飛快地向後倒去,車後方的警察沒想到他還如此執迷不悟,慌忙躲閃。那司機馬上又換擋,馬達聲轟鳴得讓人頭皮發麻。
怎麼辦,怎麼辦,就在秋草的面前,這可怕的瘋獸難道又要再造出殺戮,撞擊碾壓那些無辜之人?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身旁忽然有人磕磕巴巴背起了《金剛經》,秋草轉頭,見杜江單手捏著那枚桃木雕,看起來很緊張,但所幸經文背的不差,想來這是他最熟悉的一段。
“有效果!”林霖手指對面說道,在他眼中,纏纏綿綿包裹著奧迪司機的那團黑霧似乎正戀戀不捨地在與寄主分離,他也忙跟著杜江輕誦,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天分,往日裡總是記不完整的經文每每到與妖怪真刀真槍的對敵之時,竟會流暢地脫口而出。
林霖體質異於常人,而杜江心思單純,其神凝的工夫無師自通,二人合作竟然將那經文念得威力無比。秋草戴著轉魄鏡,就見那隻幻景終於無法忍受,從司機身上脫出,飄飄蕩蕩飛向了西邊。司機終於完全奪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雖然眼神中還有怨恨,卻已經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只呆呆在兩個警察的控制下出車接受逮捕。
“快追!”秋草見這邊似乎平息,又擔心地看了一眼正在被抬上救護車的董棲山,記起自己的職責,一揮手帶著林霖向西奔去。
“那個東西去哪裡了?”杜江跑得氣喘吁吁還是要問,當然,他不跟過來就不是杜江了。秋草想著這傢伙說不定還能頂點用,何況還有護身符,反正是他自己要來的,便沒有再阻止,只給他了“街心花園”四個字。
市政府前門往西不遠,路的南面有一個街心花園。此時已經晌午,花園裡來此休閒的市民很少,秋草早就看清楚幻景逃逸的方向,目前的它還沒有吸食到足夠的憤怒就被迫從宿主身上抽離,元氣有損,這個花園內有一片竹林,被環繞起來的區域終日不見陽光,一定會是最適合妖怪休養生息之所,鵷雛不知從哪飛了過來,彷彿懂得秋草心意一樣,撲扇著嫩黃的小翅膀在前方帶路。
他們從花園入口的人工湖上面的木橋走過,經過一處草坪,可能人們都回家午飯休息,只有一個人還坐在上面曬太陽。再往前行,樹木漸漸茂密起來,秋草隨手摘了片樹葉,用紙擦擦,便輕輕防在唇邊。林霖不知道她要幹嘛,就見那粉嫩嫣紅的雙唇上下合上葉片,杏腮微微鼓起,竟是吹出了幾個高低不同的嗚嗚音調,鵷雛則輕快的唱和。
“你居然還會這個?”林霖驚奇地問。
“下回教你啊。”秋草一笑,又把樹葉扔掉,好像聽見了什麼,笑意瞬間凝結,說:“好像就在前面。”鵷雛也飛得更加快了,秋草放心不下,還是把轉魄鏡扔給杜江戴上。
他們已經走入了竹林,這個街心花園內部居然藏在如此茂密幽深的一片樹林,簡直是鬧中取靜,大隱隱於市。秋草所指的方向則是前方顏色明顯更深的一處,墨綠幽深,看一眼彷彿就會被吸進那綠色的漩渦。竹葉無風自動,沙沙的聲音似有還無,但是不止,林霖聽見還有一點點呼呼的奇怪聲響。他沒有與這種無形的妖怪正面對敵的經驗,伸手在衣兜裡摸摸手機,還好,李樹給的桃木掛件還在,他彷彿添了幾分勇氣,也大刀闊斧往前走去。
杜江依然是一臉好奇,衝得比秋草還要靠前,時不時被她往回拽,終於,他們穿過那片沉重得讓人有點不舒服的墨綠,鵷雛帶著三人來到一個幽靜的空地,空地上有個小亭子,不過看來沒有什麼遊人會走到這麼裡面,佈滿了灰塵,顯然當時的設計者沒有想到這竹林裡的精心陳設並不會有多少好奇的遊人發覺。
杜江則不管那些,大大咧咧走過去就想一屁股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秋草叫住他,說:“小心,幻景可能還在這裡。”
“明明沒看到啊,”杜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可能無知者無畏吧,環顧四周一圈說:“肯定聽見我們來,又溜走了。誒,讓我歇一歇唄。”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忽然大叫了一聲:“媽呀!”秋草知道不好,就看他就地打了一個滾,出了亭子,跌跌撞撞跑到林霖面前,指著亭子說:“在在在……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