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想活那麼久啊，雲希差點脫口而出了。

他一直覺得生活是一件瑣碎麻煩的事情，年輕的時候或許有精力應付，等老了行動不便吃喝拉撒都成問題，那真和畜牲沒什麼兩樣了，為什麼非要苟且的活著呢。

再說了有什麼可留戀的？從來不聯絡的父母，還是沒事血緣非要拉關係的弟弟，或者只能說得上客套話的同學，不熟悉還天天待在一起的同事……這些人都有什麼意義啊？不就是走個過場嗎。

為什麼要留著以前的照片，他一點都不喜歡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衣服鞋子穿不上不就應該丟掉嗎，心血來潮買的滑板和吉他，現在也不會再看一眼為什麼不丟掉呢……不要不會死的東西都可以丟掉啊。

這麼算下來，只需要錢和空氣了……感情呢？

雲希盯著時星怔愣出神，好像有人拿了把小錘子，在他堅硬如石的心臟上敲了一把，碎裂開來鮮血淋漓，澆灌了隱秘的藏在深處的種子。

他只知道時星喜歡他，現在知道時星有多愛他了。

二四

你中意一件東西，卻因為它昂貴的價格止步，終於狠下心買了下來，可之後的日常生活都成了問題，也沒辦法發自內心的喜歡那個東西，這就是貧窮的感覺。

雲希每次經過公司樓下的商城，看見櫥窗裡價格昂貴的手錶，就恨自己沒生成富二代，這手錶時星帶起來一定很好看，可是他傾家蕩產都買不起。

早知道就不要念這麼多書了，也不要去了解時尚和設計，把自己的審美水平保持和經濟能力持平，就不會有類似這種看得上夠不著的東西了。

人類真的是追求合群的物種，每個階段的人群的慾望都趨向一致，上小學的時候都要遊戲機或者芭比娃娃，中學的時候追求新鮮模仿成人，大學之後都各自標新立異自貼標籤，等步入社會又好像完全一樣了，用奢侈品炫耀價值，用人際圈拔高影響力，再過幾年，所有人都追求健康了。

路上的行人都是不一樣的，樣貌、衣著、說話的口音，但其實也沒什麼不同，雲希看見年長的人就會想，我以後大概就是他這個樣子，所有人都沒有不同，只是各自的時間軸錯開了而已。

雲希又一次為櫥窗裡的手錶駐足的時候，D。M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真不知道他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二十幾歲的年紀不需要工作嗎？整天在外面瞎晃。

“你喜歡？”D。M問，“走，進去試一下。”

雲希看了他一眼，撤回了一步，掉頭往公交站走，“我要回去了。”

D。M跟上來，“你都不問我找你幹嘛？”

“我看你純粹無聊。”

D。M笑了，那感覺就像兩人認識很久一樣，而對雲希來說，也就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點，或者說還不太討厭他這個人。

“我找你真有事，我觀察你這麼久了，你特別適合我的下一個拍攝主題，要不要考慮合作一下，報酬絕對豐厚，夠你買幾塊手錶了。”

“跟蹤狂嗎你？”雲希頓住腳步，回頭看他，“我想知道，我哪裡適合了。”

“冷且豔，毀滅的誘惑最致命。”

“你還不如不說。”雲希一點都不喜歡他俗氣的評價，“別來找我了，再見。”

雲希對錢是動心的，但他不是一個擅長表現自己的人，做模特這種事對他來說太有難度了，不要那個錢也不會怎麼樣，反正窮習慣了。

沒想到D。M並沒有放棄，隔天就把雲希看中的手錶送到他公司來了，還是差人送上來的，雲希都沒辦法當面拒絕，搞得同事們都以為他有了新追求者。

他看那副手錶實在是滿意，想了想又改變主意帶回去送給時星了，時星的手骨節分明五指修長，戴手錶頂級的好看，他滿意的拿著他的手玩了一會，放到嘴邊親了親。

時星本來想說什麼的，見雲希這麼高興也不忍心打斷，勾著他的腰抱到懷裡親了親，問道，“好看嗎？”

“好看。”他點頭，“特別襯你。”

“我也覺得好看。”時星反抓住他的手捏了捏，裝作隨意的問道，“哪來的？”

“哎。”雲希刻意的忽視了他的問題，撲到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道，“你親我一下。”

時星並沒被他轉移注意力，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好笑道，“是不是親一下就告訴我。”

“親一下我就再給你親一下。”

時星又親了一下，語氣認真了一些，“手錶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