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秀給趙三娘單獨搬了個黃花梨束腰小桌,開光墩讓她坐下,然後又將她的茶從假山下端了上來。
馮姨娘道:“隨意講幾個吧。”
趙三娘道:“奴前日聽來了一個笑話,正好可以講給姨奶奶聽。”
淑雅放下了筷子,三個女人盯著她,趙三娘道:“奴聽說,嵋鑫縣有一秀才去考試,要答一道《父母論》,那秀才開頭就寫:‘父,一物也,乃屬天。母,一物也,乃屬地’”
馮姨娘噴笑,又聽趙三娘接著道:“那改卷的判官一見這卷子,只給了一句評語,姨奶奶們猜猜是什麼?”
馮姨娘隨手拿了個小瓜子扔了過去:“快說!”
趙三娘也不氣,道:“那判官道‘天地無知,生此怪物!’”
在座三人皆笑,趙三娘潤了潤嗓子,又講了幾個笑話。一個比一個逗人笑。
淑雅笑得險些直不起腰,碧萼也忍著笑上來幫她揉肚子,這時正好管家婆子來上菜,端了一個大豬頭來。馮姨娘忙道:“快別講了,我腮幫子已是酸得嚼不動了!”
趙三娘依言停了。
滿桌除了那個大豬頭,其餘皆是一些清淡精巧的菜餚。馮姨娘十分滿意,賞了趙三娘與薛六娘一些吃食。飯畢後又給了賞錢。淑雅也隨著份例給了。
趙三娘與薛六娘離去,淑雅看著她的背影道:“可憐了,那樣的人,偏生&;”
周姨娘也是一嘆:“聽她說她是小時候看花燈被人販子給拐的。不然印象裡家裡也是呼奴使婢的。”
馮姨娘不屑道:“便是呼奴使婢也好不到哪裡去。好人家的女兒,便是年紀小也不容拋頭露面的。難怪被人販子綁了,小小的一個姑娘,當然要看緊了養在孃的膝下;”馮姨娘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頓了一下,有點憊懶道:“今兒也算盡興了,咱們也回吧。”
淑雅與周姨娘具是低頭,沒去看馮姨娘望向繡樓的眼光。
一行人隨著花園小徑到了角門,在廊道里分開,淑雅與秦姨娘上了走馬樓,各自道別走回自個的廂房。這時宛月上來道:“姨娘,咱們房裡的東西已是換了。”
淑雅有點驚奇,沒想到馮姨娘會讓人在宴時就把東西給換了。一時提著裙角邁進了廂房,待看見外間的博古架便愣住了,轉頭看碧萼,“你說這博古架是不是看著太眼熟了些?”
碧萼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神黯了黯,壓低了聲音在淑雅的耳旁道:“姑娘,你沒看錯,這個就是王家小姐閨房裡的傢俬。”
淑雅一震,邁步就到了裡間,裡間的牆邊正立著一個黃花梨上格券口帶欄杆的亮格櫃
第五十七章 人在屋簷下(四)
這兩樣;確實是王家小姐的閨私。一絲一縷的寒涼在心底纏繞,漫上心頭,淑雅記得自己當初也只是聽張氏說了一句王大人被革職查辦,到底怎麼樣,張氏卻沒與她說。如今王小姐的閨私出現在了她的房裡,韓大人,莫不是將王大人的家產吞了吧?
淑雅呆愣愣的坐在床榻上,雙眼盯著那黃花梨亮格櫃。耳邊是馮姨娘笑嘻嘻的聲音‘新妹妹必定是個天仙般的人物,不然也對不起爺那十八桌酒席了。’
她還從來沒聽過那個姨娘能有這樣的臉面,辦十八桌酒席。她本以為,只是知府大人的示威,然而仔細想想,這裡頭大有文章!
世家根系盤繞,當初王大人初初上任,未必沒想過當家作主,只不過世家相互,他沒地方下手,又被世家聯合起來餵了個肚圓,自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連任了兩次六年,王大人替世家瞞上,世家供奉著他。兩相倒也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如今二哥之事,給了韓大人一個下手的刀柄。這種微妙的平衡已是被打亂!
淑雅一個激靈,忽然醒悟了,韓大人是太子的人,但是兩派相爭,說遠,其實也不遠,說近,其實也不近。韓大人目前的目的,只怕是打破世家的平衡,先是連家,然後逐個擊破!
想通了其中關節,淑雅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坎坷不安的情緒緊緊的縈繞在她的心頭。只要太子還沒登基,韓大人在敬川還沒站穩腳跟,那她便是安全的!
只要在這之前,在這之前
碧萼看淑雅的臉色微白,額頭上沁出了冷汗,嘴唇也似乎微微哆嗦著。心下擔憂,剛剛靠近就被淑雅一把抓住了手臂:“碧萼,你說我要是有個兒子多好!”
碧萼臉色一白:“姑娘你在想什麼!”
淑雅面露苦澀:“你說這世道,女人必須靠著男人才能活下去,出嫁前是靠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