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自由的勾踐,沒有一天忘記自己在吳國的屈辱。他躺在柴薪上睡覺,舔舐懸掛在房樑上的苦膽,時刻提醒自己要復仇。他花了二十年的時間,重振越國,並打敗吳國一血前恥辱……”
故事講完了,冒頓沈吟半刻,道:“你是把匈奴比作落難的越王麼?”
“正是。”趙懸弓點了點頭,“東胡強盛,就不該攖其鋒,現在的匈奴應該勵精圖治,才能像越國那樣東山再起,成為草原霸主。”
“呵。”
剛說完,背後忽然傳來一記低低的笑聲,趙懸弓疑惑地回過頭去,看到向來不苟言笑的匈奴王子,此時竟一臉和顏悅色──趙懸弓還從來沒有見過冒頓露出過表情,所以一時間,不禁看呆了……
“你呀,才過多久?說話的口氣就好像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匈奴人了。”
冒頓這般道,五指穿過趙懸弓的髮間,又順手輕捋了他垂下的劉海別向耳後──這個近乎寵溺的動作,駕輕就熟,應是冒頓對著某個人經常做的,而能夠讓他如此溫柔對待的……恐怕也只有那香消玉隕的呼延月了。
趙懸弓心神一蕩,一陣血氣上湧,他忽然想向冒頓問個明白:
你看著我的時候,心裡到底在想著誰?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趙懸弓猛地回過神來,不禁懊惱起來:
趙懸弓!你在想什麼?攣鞮冒頓把你當成女人,怎麼連你自己也要把自己當成女人?!
“你發燒了麼?臉怎麼那麼紅?”
看到趙懸弓忽然臉紅得漫過頸子,冒頓奇怪地問,伸手要摸他的額頭,趙懸弓急忙按住冒頓的手,道:“殿下,我沒事……”
閼氏 十二
就在趙懸弓手足無措的時候,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清亮的呼喝,馬背上的兩人同時回過頭,看到一個年輕的騎士策馬急奔過來,快接近的時候趙懸弓看清了,對方是冒頓同父異母的弟弟、匈奴的小王子──攣鞮昆託。他才十六歲,雖然已經成年(匈奴人十二歲成年),可還是一臉稚氣堆在俊秀的臉上。
“哥哥,父王讓你去王帳。”昆託這般道,態度十分親熱。
趙懸弓早就聽呼延蘭說過,昆託十分尊敬冒頓,從小把他當成英雄般崇拜。兩兄弟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我知道了。”冒頓應了一聲,把趙懸弓放下馬,就要趕去大穹廬,只是臨走前他忽然想起什麼,便問弟弟:
“你什麼時候也來校場了?”
“嘻嘻。”昆託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父王封我做右大將了,他說要我跟著你學打仗。”
聽到這話,冒頓愣了一下,雖然只有一瞬,可還是被趙懸弓看在眼裡,他一下子就明白冒頓在想什麼:
匈奴其實就是個大聯盟。除了單於庭,其他的領地是由四族和二十四長所統領的遊牧轄地共同組成的。而所謂的二十四長就是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等……自左右賢王至當戶,都分別統率軍隊,多者領萬騎,小者領數千。
冒頓身為左屠耆王,算是谷蠡王級的將帥,他馳騁疆場十幾年,戰功赫赫,得到這個封號並不過分。可是小王子昆託才剛剛十六歲,還沒有上過戰場,單於就直接封他做僅次於谷蠡王的大將,為免太不公平了!
冒頓隨昆託離開之後,趙懸弓懷著心思,獨自一人回了帳房。
可是才剛進門,一個人影就撲將過來,把他抱了個滿懷!
“嗚,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呼延蘭激動地大叫,使勁親了親趙懸弓的臉,“怎麼鼙鼓響了都不回帳房呆著?害我好擔心!”
趙懸弓有點尷尬地推開她,道:“蘭,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不要隨便抱我。”
“可我們是好朋友嘛。”呼延蘭笑嘻嘻道,挽了趙懸弓的胳膊,“我真弄不懂你們中原人,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規矩一大堆,不怕把人逼死麼?”
“餓死是小,失節是大。”
“什麼鬼話?聽不懂。”呼延蘭撇了撇嘴,道:“對了,剛剛那麼久,你都去了哪裡?”
趙懸弓隱去了一些旁支末節,把校場的見聞告知呼延蘭,只見她皺了皺秀眉,嘆道:“大王子有麻煩了。”
“怎講?”
“你大概也知道,兩個王子中,單於更寵愛昆託,一直想立他做左賢王(匈奴慣例,一般由左賢王繼承單於之位)。他現在年紀那麼小就當了大將,肯定是因為單於想讓他在族內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