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時想起了一句話:帝王之居建中立極、官府外設、左祖右社,這是封建社會都城建築的基本原則,後代大多沿襲。
謝府新居如今便在都城中心的銅駝街,坐北朝南,三進三出,規制極大。秋姜進了東苑,想著先去拜見了謝崔氏,不料一家人都在。
謝崔氏在堂上笑著招招手:“顛沛多日,總算回來了,三娘可是無恙?”
秋姜還未說話,木倫氏已經搶住了話頭:“三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怎麼可能出事呢?不過一個弱女子,獨自在外多日,實在叫人憂心呢。”
她話裡的陰毒味兒,不用揣測也能聽明白。秋姜沒應話,謝崔氏倒勃然大怒,直斥道:“愚蠢婦人!誰叫你這樣肆無忌憚地亂嚼舌根?這番話傳到外面,你是想我們謝家的貴女個個都壞了名聲叫人恥笑是嗎?旁人也不指望你念著了,你本就這樣眼皮子淺的自私性子,但你至少為自個的女兒想一想。”
木倫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再不敢逞口舌之快。
謝崔氏冷笑一下,不再理會她,轉而笑著拉了秋姜到一旁胡榻上落座,又問了她一些路上的事情。秋姜知道干係重大,自然不提是與皇帝一同回來的,只說路上遇上了朝中太傅、太常等等重臣,又得豫州侯官曹急報和西塢林氏私兵搭救,這才安然返回洛陽。
饒是如此,謝崔氏和眾人也頗感意外。
謝衍更是面色奇異地問道:“你遇見了太傅和太常?”
謝令儀酸溜溜地道:“別是冒充的小官吧,這樣的重臣,怎會隨意出京?”
秋姜心道她也不傻,見謝衍眉峰也蹙著,笑道:“三娘原本也不信,但幾位使君言之鑿鑿,是奉了陛下之命出京的。太傅裴應時,是一位年過六旬的白髮老者;太常崔文繼,唇紅齒白、姿容俊秀,約莫三十而立;另有一名黑麵漢子和一位笑容可掬的四旬老者,因為情況緊急,並未告知三娘身份。”
謝衍嘆道:“那是驃騎將軍李瓊杲和尚書令高兆高使君。高使君是先皇后的兄長,深得陛下信任。如果你沒有見過他們,怎能說出他們的形貌特徵呢?”
這便是相信了她的話。
謝令儀心裡不服,卻不敢反駁謝衍,從一旁瞪了謝秋姜一眼。
王氏卻道:“三娘舟車勞頓,還是先回後院歇息一下吧。”回頭喚了下人去準備,秋姜道:“不急。三娘這邊還有樁事兒要和母親商量呢。既然一家人都在這,三娘也不尋別的時間了。”
王氏笑道:“既是一家人,三娘子但說無妨。”
秋姜道:“我記得我母親離世前留下的嫁妝都寄放在府內,本是執事記賬的,只待我及笄後便交還於我。”王氏面色一變,正要開口,秋姜卻沒給她機會,“三娘要這些阿堵物也無用,本也沒想要索要,但是前些日子與太傅相交甚歡,得知淮河決堤,百姓流離失所,而國庫空虛,派下去的銀錢不過杯水車薪。三娘想,哪怕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極好的。”
她這番說辭準備由來已久,就為了堵住王氏各種藉口。但是,她還是低估了王氏:“不是母親不願,實在是天不遂人願,當時豫州大亂,自然是隻顧著性命了,這些東西原就沒記掛,你母親的那些也……”她愧疚地低下頭,手中帕子攢了攢,“不過,既然是為了天下大事,也不能耽擱,不若先從府上挪出些——”她徵詢地看向謝衍。
謝衍目不斜視,兀自飲茶,好似沒關注這邊。
王氏心裡大定,轉而道:“但是這次逃難到洛陽,府邸一應都得重建,帶的細軟又不多。若是草率了事,來日有京都高官世交前來拜謁,恐怕……”
都這樣說了,左右是不會拿出來了,秋姜也不想多作糾纏,起身道:“是三娘唐突了。怎有要府中為我添置出錢的道理?既然沒了,是天災,而非人怨,三娘回絕了太傅便是。三娘告辭,母親、父親,請慢飲。”
謝崔氏面有不忍,欲言又止,卻終究是沒有開口。原本無人提起謝奇峰,在她轉身離去前,謝衍卻忽然道:“你二兄暴斃已有段日子了,你沒事就祭奠他一下吧。”
秋姜頓了頓,背對著他輕輕地“嗯”了聲。
她的腳步聲遠去了,謝令儀和木倫氏幾人也在謝衍的示意下離開。堂內獨剩三人,緊接著便是一陣難堪的沉默。
“砰”的一聲,謝崔氏將茶盞拍到了桌上,冷笑道:“真是好出息了,什麼時候,謝家人連自家未出閣的娘子的嫁妝也要千方百計哄騙著扣押了?”
謝衍自知理虧,也不好應口,低頭吃著茶只當沒聽見。
王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