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絲毫不露焦急,也有些無趣,忽然推開了身上的胡姬,大手一揮:“都下去。”
他驟然翻臉,幾個姬妾嚇得忙躬身退下,臨走前,都不敢多瞧謝秋姜一眼。
“終於清靜了。”飲酒後,他面色有些酡紅,跌跌撞撞地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順勢往臺階上引,“謝使君,快請上座。”
秋姜掙開他,退到一邊:“大王自重。”
爾朱勁抬眼打量她,輕嗤了一聲,仰倒靠在身後的矮几上,拍了拍身側空位,命令道:“過來!”
秋姜冷笑著望著他。
爾朱勁懶洋洋地拄著頭,微笑道:“既然你這麼看不上你那三個小婢的性命,我這便賜其赤紙,貶為女樂,補兵入營,衝入軍市。你意下如何?”
“卑鄙!”
在大魏律法中,女樂與樂戶等同,與娼妓同流。且北魏律法規定:“緣坐配沒工樂雜戶都用赤紙為籍,其卷以鉛為軸”,若是貶為奴隸,赤紙蓋印,那就是終身為奴,無特殊情況不得贖身,是一種極其低賤且恥辱的身份。
而“補兵”和“軍市”則就是充為軍妓的意思了。
秋姜緩緩過去,好半晌才坐下。
爾朱勁為她倒了一樽酒:“這便是了,你我相交不是一日兩日,當以和為貴。來,我敬你,謝使君,請滿飲此杯。”
秋姜接過來,卻沒吃,定定地望著他,聲音平靜下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爾朱勁道:“不問你的好兄弟為什麼背棄了你,選擇投靠我?”
秋姜道:“良禽擇木,本是常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無權干涉。”
“這話說得無情又無義,但我不信你如此無動於衷?”他飲了自己杯中酒。
秋姜頓了頓,道:“不要廢話了,你到底想怎麼樣,直說吧。”
爾朱勁徐徐笑了:“容姬真是快人快語。陛下已逝,當立新主,不知陛下可留有遺詔?”
“喪鐘未響,六汗已知陛下仙逝?真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她不無諷刺地說,“陛下想立誰就立誰,這與六汗有什麼相干?”
“聽我一句勸,你大勢已去,若是乖乖聽話,我能保你公主和女侍中之位,繼續留你在朝中任職,榮華不衰。若是依然五行我素,冥頑不靈,休怪我不留情面。”他終於冷下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六汗想要我說什麼?”
“你就這般有恃無恐嗎?”爾朱勁微微眯起眼睛,輕聲道,“是因為情郎已經走了,無牽無掛?”
秋姜冷冷地望向他。
爾朱勁仰頭大笑:“李檀奴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為他?”
“與你無關!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不管你那三個婢子了?”
“她們若死,我也不獨活。左右逃不出去,何必受辱?”
爾朱勁沉默下來,神色複雜地望著她。過了許久,他輕輕地笑了笑,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反倒像和一個朋友說話,“你對別人都真心相對,為什麼足足對我虛與委蛇?我這麼讓你討厭嗎,謝三娘?”
“……”
“容姬,說話。”他微微加重了語氣。
“你看,你總是這樣。”秋姜微微冷笑,挑了挑眉,“這樣高高在上,從來沒有尊重過我。你自視甚高,不過也只是契胡蠻族而已,這樣張狂自負,是為何故?三娘還瞧不上你呢。”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
你從來都瞧不起我!
爾朱勁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忽然扼住了她的咽喉。秋姜只是冷冷地望著他,不求饒,也不掙扎,好像在看一個垃圾。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成王敗寇,你這是在作死。”
“讓我對你這種人卑躬屈膝、搖尾乞憐,簡直就是笑話!要殺要剮,隨便吧。陛下去了,我也不想再看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為禍京都!”
這人真是豁出去了——爾朱勁幾乎笑出來,猛地鬆開她。
秋姜慣性退了幾步,坐倒在地,捂著紅腫的喉嚨低頭喘氣,卻沒說話。爾朱勁緩緩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來:“李元曄真是重要。你為了他,這樣與我作對。”
謝秋姜低頭微笑:“這與他有何關係?”
“如果不是他,你會對我這麼冷酷無情?”
“沒有他,我也絕不會與你同流合汙!你不就是想要我同意立元敏玉為太子?我告訴你,你是痴心妄想。”
“沒有你的同意,我就沒辦法扶持六皇子?謝三娘,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