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還站著一位皇后。後宮彤史是由皇后掌管的,皇帝去了哪裡,幸了哪位嬪妃,都有記錄。如果皇帝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的話,這方面肯定會有變化。皇后還有一些其他辦法確定皇帝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
總之,宮中並不是真的鐵通,只要有蛛絲馬跡,他就能設法得到訊息。
畢竟這太子還沒被廢呢。
而調查的結果,讓太子忍不住興奮。皇帝的身體竟然真的出了問題!太醫們雖然水平不如曲寬,找不到治療的方法,但斷定皇帝還有多久,卻是可以的。
知道皇帝只剩下一兩年可活,太子自然十分興奮。他從前覺得十分可怕,必須要仰望的那個人,畢竟也只是個普通人,會有生老病死,沒有那麼可怕!
相比於太子的樂觀,皇后卻對此十分憂慮。皇帝的身體出問題,是她查出來的,知道之後便一直坐立不安,連夜將太子叫進宮來商議。此刻見太子這樣的反應,心下越發惶恐,“懷兒,你在想什麼?”
“母后。”太子走到皇后身邊跪下,“從小母后就教導我,父皇是這天下的君主,要我敬仰他、愛戴他。可是父皇呢?他又是怎麼對我這個兒子的?事到如今,恐怕連朝堂上的臣子,見到他時,都比我這做兒子的更從容自在些!”
“可他畢竟是你的父皇……”皇后喃喃道。她其實已經隱約猜到兒子要做什麼了,只是無論如何不願意相信罷了。
太子冷哼一聲,“我將他當做父皇,他卻未必將我當成兒子。母后,別的且不說,你與他夫妻那麼多年,這次他生了病,可有想過要告訴母后您?若非我先察覺,可能事到臨頭,咱們仍舊被矇在鼓裡!”
皇后悚然一驚,看向太子的眼神中立刻帶了幾分震動。太子再接再厲道,“母后,您想想,父皇若是打算傳位於我,不會讓我沒有任何防備。如今這樣,倒像是防著咱們,你說他想幹什麼?”
“他……他要廢太子?”皇后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不,我不信……這怎麼可能?你是太子啊……”
“我只是太子,他才是皇帝。”太子神情陰狠,“母后,現在只有您能幫我了。”
“可是我……我們要怎麼做?”皇后有些心慌。她實在也不是什麼特別能幹的女人,能夠坐穩後位,一是因為她出身夠高,又早早生下太子。二卻是因為宮中還有太后坐鎮,嬪妃的數量也實在不多。
如今陡然要她去反抗依附了那麼多年的丈夫和君主,皇后不由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太子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是皇后。父皇病了,對宮中和朝堂的掌控,自然都大大降低,母后只需替我掩護,不讓父皇知道我的行動即可。”
“好。”有了具體的事情安排,尤其對皇后來說又是駕輕就熟——這些年她不知道替太子遮掩了多少次——所以她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來。只是有些擔憂的問,“當真要如此麼?”
“他不仁,便不能怪我不義。”太子咬著牙道,“母后放心,兒子一定安排妥當,絕不會有任何疏忽,您等著我的好訊息便是。”
說服了皇后,他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府裡,開始佈置。留給他的時間不多,誰知道下次皇帝醒過來,會不會就因為覺得他礙眼而動手將他廢掉?
而福王府裡,收到這個訊息,元子青輕輕吸了一口氣,手中畫筆穩穩的落在紙上,畫出流暢的線條。等到一幅畫畫完了,他才小心的將筆擱下,然後站起身,在旁邊的水盆裡洗了手,最後才發表自己對此事的看法,“三五月之內,應當無恙。”
然後腳步輕快的去看眉畔和孩子了。
月子裡最重要的是休息,眉畔正在午睡,孩子也放在她身邊,元子青輕手輕腳的進屋,見到的就是母子兩個頭碰頭睡得正香的樣子,不由莞爾,方才一直緊繃著的心情,也陡然放鬆了下來。
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才覺得自己這段時日一直被懸在半空中的心,晃晃悠悠的落了下來,踏實了。
元子青索性拿了一本書,就坐在床頭看了起來。他的假期已經是最後一天,從明日起,就又要繼續去修書了。這個當口,他並不希望做出什麼讓皇帝側目的事情來,最好就是老老實實的照規矩辦事,讓皇帝將他們一家徹底忘了才好。
寧靜悠閒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睡覺的母子二人醒過來時,太陽已經偏西了。
“世子來了怎麼不叫我?”
“不妨,你多休息才好。”元子青道,“世叔說你的身子虧得厲害,趕緊補起來才是正經。否則萬一落下病根,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