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直未語的陳氏,淡淡向著白二老爺道:“不必張羅了,倒鬧得你們這屋裡上下不得安省,”說著又向白大少爺道,“小云,在你二叔這裡不許胡鬧,有好玩兒的小玩意兒要一個也就得了,不可過分,聽得了麼?”
白二老爺微微蹙了蹙眉頭,冷聲向著陳氏等一干女眷道:“這裡沒你們什麼事,出去罷。”
陳氏低著頭,也看不見臉上表情,聞言便向著眾人行了一禮,轉身就要帶著人出門,卻聽白大少爺響亮亮地道了聲“且慢”,伸手一指黎清清,慢慢笑道:“我要她身上帶著的一塊玉,羊脂梅花玉。”
乍聞白大少爺此話別人尚無可無不可,唯白大老爺那廂全身一震,別有深意地看了眼白大少爺。
黎清清也僵住了,低了頭輕聲道:“大少爺玩笑了,妾身上如何會有那樣的東西?”
“哈哈!你想耍賴?!”白大少爺不急不慌地一拍手,“你那天同你的丫頭在後園子裡說悄悄話,碰巧我在假山後頭的花叢裡小睡,不小心就聽見你們說的話了。你說‘這玉想法子扔到府外頭去,賣了也好埋了也罷,總歸不能再帶在身上或留在房裡,白蓮衣嗜梅成癖,若被他看見了,必是要將這玉要過去的,誰不知道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到時若他把這玉拿給老太太亦或大老爺看,於我的名聲實是有損,不如早些處理了罷!’我當時一個好奇就從假山後面的石頭縫裡偷偷瞅了一眼,分明看見你手裡拿著個梅花樣的玉佩,漂亮得很!你怎麼能不承認呢!”說著便轉向旁邊的陳氏央求,“二嬸二嬸!你替我做主!你是她的主母,你的話她得聽!你讓她把身上東西都掏出來!不肯掏的話就讓你的丫頭搜她的身!她賴皮!明明身上有玉還不肯承認!”
白大少爺找陳氏出頭算得是找對人了,妻與妾是永遠的敵人,能讓黎清清吃虧的事,為什麼不順水推舟做一把呢?陳氏可是樂意得很,到時候只把責任全推給白大少爺就行了,他是瘋子嘛,又是嫡長孫,她陳氏不過是二房的妻室罷了,怎麼敢違背嫡長孫的話呢?
白二老爺的臉色難看得很,什麼“嗜梅成癖”、“見不得人的心思”等語正如鋼針般扎進心裡,尤其還當著白大老爺的面,不管是不是真出自黎清清之口,都讓他有種莫大的、被扒光了衣服曝露在眾人面前的羞恥感,一張俊臉登時氣得扭曲,身子不由自主微微顫抖起來。
黎清清也是又氣又急地紅了臉:“大少爺冤枉妾了!妾何曾說過這樣的話?妾根本就沒有什麼梅花玉……”
“少廢話!趕緊把玉拿出來!”白二老爺氣極,臉色泛青地狠狠瞪著黎清清。
“綠萼,硃砂,你們兩個去黎姨娘屋裡幫著找找,想是姨娘貴人多忘事,收在哪個櫃子裡了也不一定,”陳氏配合默契地吩咐道,“照水,金錢,你們幫著黎姨娘到耳室檢查檢查衣服裡,也沒準兒一不小心掉在哪個衣摺子裡了,黎姨娘未曾察覺也有情可原。”
照水和金錢便應著上前拉扯黎清清,硬是箍著她進了旁邊的耳室。白大老爺垂著眸背身立在窗前,只作未見方才之事,白二老爺仍舊臉色難看地沉浸在自己扭曲的世界中一時無以自拔,白大少爺卻笑嘻嘻地盤腿兒坐在榻上,一手一個地拈著碟子裡的八瓣酥往嘴裡放,唯一不明所以看得摸不著頭腦的是白三少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白大少爺非得要二叔姨娘身上的一塊玉,且為什麼二叔突然就變了臉色一副想要立刻去死的樣兒,他覺得也許自己和娘確實想太多了,大哥白沐雲根本就是仍然瘋著,怎麼會對他孃兒仨有什麼威脅呢?
從黎清清身上搜出白大少爺生母遺物那塊羊脂梅花玉並沒有花多長的時間,白大少爺東西到手後直接塞進了白大老爺的手中:“爹替我收著。”有個念想,就不會總是了無生趣了罷。
回往綠院的路上白大少爺心裡不住好笑:羅小扇那丫頭一聽說出點子被選中可以討彩頭,第一個反應就是要他從黎清清那兒奪回這塊玉,小丫頭對這事兒一直耿耿於懷,他自己最先時倒還真沒有往這事上想,還真是個酸意深厚綿長的小醋罈子!不錯,他喜歡。
所以他原本想謀的那些東西就暫時都放過一邊,先緊著把羅小醋罈哄高興了,總算也解決了一件心事。八月初八的賞荷會他沒有興趣參加,寧可窩在綠院裡守著那坨香噴噴軟乎乎的小丫頭親熱打鬧鬥悶子。其實,他更在意的是不久後的八月十五中秋節,因為那個時候,白老二白沐曇,就要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正一個大BUG:白三少爺住的院子應該是橙院,白二老爺白蓮衣的院子才是藍院,前面章節已經改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