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人,居然連神仙都敢嫁。
凡人都快要招架不住,竟然膽敢惹這種七情六慾皆磨去、千年萬載不在話下的真神?
晚上我在家中藏書樓裡看書,忽然窗子上傳來“咚咚”的聲音。
是有人在用小石子砸窗戶。
我推開窗子,就著屋簷下吊著的黯黃燈光,看見帝雲出秀美的臉。
小皇子出生後普天同慶,陛下大赦天下,並當即將這孩子立為太子。國喪期是徹底過去了。這不,帝雲出也換下了一貫的白衣,反而一身大紅色衣衫。
這紅色襯得他難以抵擋的俊美和風流。
他手裡捧著一大捧雪白的、香盈盈的、碗口大的花朵,在黑夜裡竟然發光。他笑笑,聲音低低的:“下來,好不好?”。
在有自我意識之前,我已經點了頭。
帝雲出卻出了昏招,他自以為風流不羈地伸出手來,柔聲對我說:“來,我接住你。”他以為我是等著和情郎私奔的少女嗎?跳下來給他接住?我不如去死。
等我從大門口踱出去的時候,明顯他已經意識到不對了,在那兒尷尬地撐個笑臉。迎上來說:“花送給你,喜不喜歡?”。
這下不僅他尷尬,我也尷尬了。接過來鎮定地笑問:“這是什麼花?從來沒見過。”
帝雲出說:“這叫羽扇香。是我們國家的愛情花——你聞聞。”。
一陣異香。好像可以洗乾淨肺一樣。
我當然不敢說這麼沒詩意的形容,只是微笑說:“嗯,很香。”。
帝雲出揚眉笑道:“讓你聞你就聞了?這花可有神奇作用,今晚保不齊你會夢見哪家姑娘呢。”
我“啊”一聲。
他作出一副好哥們的樣子:“這花能讓你夢見自己最想見的人,你今晚拿定了主意,不就可以去找人求婚了?呵呵。”。
我知道他想讓我說什麼。他希望我否認,說沒有沒有,哪裡哪裡,我何必去夢見他人,我唯獨喜歡過你。
他手指虛搭在我手腕上,希望我去擁抱他。
但話語是不會出現的,擁抱也是隻存在於幻想之中。我早已失去了追求他的勇氣和動力。
我微笑著不答話。帝雲出反而說:“你生氣了?是我的不對,不預先知會你一聲又來這種意外……”。
我不忍心,趕緊說:“沒事的,你愛做什麼都可以。”。
他笑了,雙目亮晶晶的,視線曖昧地凝在我的唇上。唉,這樣忽而委屈忽而強勢的做派,哪個男人受得住。以前讀弗洛伊德的書,他總說兼具雙性之美的人才是最具人性魅力的,心理學大師誠不欺我。
帝雲出伴著我在花園子裡走,他輕聲問:“你在想什麼?——對了,祖母有沒有為你考慮娶親之事?”。
我說:“我不會成親了。”。
“為什麼?”。
我笑笑說:“怕自己舊病復發,耽擱別人。”。
他不能理解地看著我。唉,這孩子懂什麼呢,一個疑似同性戀的人怎麼好去娶妻,這是世界上最沒品的事情,沒有之一。
帝雲出沒頭沒腦地說:“你瘦得多了——都是我的錯。”。
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我的手指拂上腰間,那裡還掛著“曼沁羅”送給我的荷包,日日撫摸之下已經舊了。
帝雲出握住我的手:“今天太冷了,剛才不該叫你下來的。”。
看著我和他交纏的手指間那已經舊掉的針線,他自嘲地笑起來:“這是我自己做的,只是,是女子的時候可以隨便送給你,現在大抵是有些不便的——哈哈,我知道你為何對我這般容忍,我帝雲出竟然做了自己的替身,可不是要笑死人了。”。
我默然。他比誰都聰明。
我這般縱容他,總不過是看在“曼沁羅”面上。因為碎裂了,反而是心中最美的影像。
他低著頭走了。其實紅色是最熱烈最豔麗的一種顏色,然而也是最顯淒涼冷落的一種顏色。
紅到深處便成灰。
我恍然覺得,我和他都在流血。雖然面上兩人都是那麼的平和鎮定,日日圍繞著那個剛剛生下來乳名叫卷子的奇異生物打轉。
帝雲出說,名字不能隨便亂取,要等這孩子的師公決定。唉,原來領導之上還有領導。
我對這孩子傾注了除工作之外的全部心血,彷彿失去了他就無可支撐似的——弄得姐姐都十分駭異。在宮裡留宿時我就睡在育嬰房的外頭,每次卷子一啼哭,我比乳母還先驚醒。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