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戀人轉世而來。”。
“呸,別在你大姐我面前說什麼前生後世。我至今尚無男友。”。
明錦詞就是小乖,明沉是明柯的兒子。
兩人踮起腳去聽病房內的聲音。
“譁,她在給他讀書。聽,是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病房裡女聲低低的:“‘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做得了主似的。”。
兩人感慨:“唉,多麼感人,只有上個世紀出生的人,才會有這種永誌不忘的感情。我們都太俗了。”。
說著,兩人都笑了。
病房裡,明蓴放下書,俞玄義和她說話:“這次怎麼忽然能來這麼久?”。
明蓴也疑惑:“弘暉閉關了。師父忽然出手,把我送來這裡,我這次足足能待半年。奇怪的是他說有個條件,以後你去——世的時候,我不能再來。”她說到去世兩個字,喉嚨裡像是堵住了似的。
俞玄義很驚訝:“你師父真是高人。我也正想和你說,到我快要死掉的時候,你就不要來了吧。不要讓我難為情。他竟就洞察了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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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病房的時候,明錦詞和明沉也各自有家室了。
“這次,是真的熬不過這一關了吧。”。
“唉,多麼有風度的老人。你看外頭圍的這麼些學生,你說我們要不要建一個私人紀念館?”。
“去,你我好好保管著東西就行了,哪有自家人要封自家人的。小爺爺若不是中途突然轉移注意力,去研究什麼清朝歷史和考古,想必能有更大成就。”。
“小爺爺一生,也夠風流自賞了,想必也足夠快活,看看,甚至連婚姻的約束都沒有,還在乎什麼更大的成就。”。
“上次來的那個美人兒此刻在何處?他們兩人一起去遊遍歐洲,在萊茵河邊阿爾卑斯山旁一住就是好幾周,譁,那才是神仙日子。”。
“如果沒那麼多不識趣的毛頭小子跑上來和他們說,‘這是你父親嗎,可以告訴我號碼嗎,你家住哪裡’……想必會更高興。”。
兩人講得笑,可是想起病房裡的老人,又愁上心頭,壓抑地笑不出來。
明沉站起來:“你,你是誰,為啥往病房闖——”。
那青年男子回頭,一屋子人都呆住,冰雪為容玉為骨,這樣的形容竟然也可以用在男子身上,他又那麼孤高潔白,宛如神仙中人。
明沉身不由己跟著他走進病房,小爺爺俞玄義已近彌留。
輕輕吐字:“阿蓴。”。
青年男子點點頭,不避嫌疑地握住他的手:“紅塵迷心。迴歸本相罷。”。
俞玄義去世的那一刻,青年男子的表情變得很奇特,彷彿是一抔潔白的冰雪,忽然被折射到彩虹的光影。
他喃喃地說一句:“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道太柔則廢,太剛則折。”。
明沉待要扯住他問,他已經消失不見。幾人面面相覷,只得歸結為白日發昏。
他們遵照遺囑,把俞玄義與早逝的姑姑明蓴合葬起來。
只是讓人不能理解的是,淡泊自處一輩子的陳塵雪到晚年,突然寫出一整部書稿,整理出俞玄義的全部感情生活,叫人嗔目結舌。
明錦詞急得責怪母親:“你又不是那種等錢用的小報記者,何必寫死者的八卦。”。
陳塵雪只是說:“你看了那本書再來與我說話。”低聲說,“也不知他會不會有半分滿意之處。”。
明錦詞辦喪事累得死去活來,終於說:“這世界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他終於尋得清淨,哪裡還會回頭?”。
顰卿(一)
集錦篇第八十九章。
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汙濁陷渠溝。——《葬花詞》。
燈紅酒綠,衣香鬢影。
歌女在柔柔地唱:“命中讓人懷想的快樂太少,寂寞太多,總要留下一些,可以永遠燃燒下去的吧,即使燎原後要復歸於灰燼……”。
這是新流行起來的一種新派詩歌,模仿西洋詩而作,不求用典,真情流露,大膽露骨。
顰卿端著酒杯,凝思一樣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