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緩緩起身,踱步到一處簡單清雅的房子處。輕輕釦門,卻半晌沒有動靜。林紓輕喚一聲:“若慈。”
門內還是沒動靜,林紓又輕叩門扉。
半晌,門終於開啟。
一身素縞的若慈站在門口。
林紓嘆氣:“你這又是何苦?”
若慈面無表情:“許他為別人痴情,便不許我為他痴情?”冷冷看了林紓一眼:“這一切,還都是拜哥哥所賜呢。”
林紓苦笑:“我知道你喜歡他。”
“你也知道他喜歡的從來都不是我。”
“但是,唯有讓他以為是你,才能救你一命。”
若慈放聲大笑,滿是悲慼:“我這樣的一命,哥哥你救著又有何意義?”突然抬起手中一直握著的剪刀,對準自己:“若是我死了,便也能贖罪了罷,一切冤孽,都是我這一條命引起來的。”
林紓怒了,一把抓住若慈的手,甩掉她的剪刀。
若慈冷笑:“今日死不了,不代表日後也死不了,十年了,我沒有一日不活在陸毓世界的影子下,我日日夜夜都不能忘掉她,我夜夜難眠,總是見她質問我,問我為何不肯放過她,為何要讓她替我死去?她明明從不虧欠我,我何德何能要叫她替我死去兩次?”
若慈的絕望的直視林紓:“哥哥你沒有心嗎?陸毓師姐……不,是陸毓姐姐,她對你一直以來從不曾虧欠過。”
林紓咳嗽的更厲害。
帕子捂在唇邊卻還是有血滲出,林紓微屈著腰,扶著門框好叫自己不要摔倒,咳嗽的氣喘不止,面色通紅,一雙眼睛全是哀傷:“我……沒有心。”林紓苦笑:“我和她是兄妹啊,我能和她怎樣?又能怎樣?可就算是兄妹她也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中間還有一個你,我要如何選擇?十年前我打算,她去了,待你安定,我便立刻自裁隨她去了。可是……”林紓又是一陣猛咳:“可是裴紹不允,裴紹叫我活著,叫我日日夜夜好好活著,若我敢死,他便立刻叫你陪我去死,他用你要挾於我,然後叫我苟活於世,日日夜夜叫我嘗這生離死別之苦,我的心可是石頭,我與阿毓……”林紓轉身,準備離開,背對若慈,低聲道:“自從見到阿毓那刻起,她站在梅花樹下叫我玄商哥哥時我便想,若我不是哥哥該多好,若我,只是玄商,只是阿毓的玄商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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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毓還要再看,卻被陸判擋住了陽世鏡。
陸毓不解。
陸判道:“那林紓陽壽快盡,便也沒什麼好看的了。”
“並不是林紓,我想看一看……”
陸判瞭然道:“若是你想看一看裴紹,那還是免了罷,一個已經到了陰司的人,他的陽世不歸你管。”
陸毓詫然。
卻突然聽見身後的黑白無常道:“陸判爺爺,前幾日鎖來的那個鬼是個人王,說什麼不肯去投胎,他是人王,我們不能奈他何,還請陸判爺爺定奪。”
陸判瞅了陸毓一眼:“怎麼,不準備陪老夫去看上一看?”
陸毓道:“有何不可。”
她跟在陸判後面,走到那奈何橋邊,只見那奈何橋頭有一人,正和孟婆婆聊得火熱,陸毓離他明明還很遠,卻見那人突然住了嘴,頓了片刻,朝陸毓這裡望過來,衝她笑笑:“阿毓,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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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毓最近攤上了一件大事兒。
作為陸判的灑掃雜役,陸毓這個小鬼,被另一個鬼給纏上了。
這個鬼在陽間是個皇帝。
來到陰間後,做了小童,和陸毓一樣,聽陸判使喚。
可是陸判偏心眼。
他不使喚這新來的鬼偏愛使喚陸毓。
陸毓早有怨言,可是陸判說了,人家好歹在陽間也是個人王,雖是來了地府,一切從頭開始,然,就連閻王他老人家都跟這小童客客氣氣的,我一個判官,哪裡使喚的起這樣一個小童喲。
不過這小童總算是識趣。
知道陸毓來的比他早,時候比他長。所以對陸毓客客氣氣恭恭敬敬,陸毓說熱,他扇風,陸毓說冷,他暖被,陸毓說心情不好,他說笑,陸毓說今天的活兒多不想幹,他照盤全收,替她幹。
所以陸毓還不算是特別討厭這小童。
除了這小童主動搭理她時,她擺臉子不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