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迫地去冒死。
這真的是這麼嚴重的一件事情嗎?
時間彷彿靜止了。
——這一瞬間,薩米回想起了許多許多事情。
自己無懼無畏,亦或者說是天真的想法。
母親的呵斥,米盧的憤怒,班的嘆氣與無話可說的眼神,塔尼亞的鄙視。
死亡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阿諾德叔叔說那是一條線,他就只記得那是一條線。跨越一條線而已,別人說得再怎麼恐怖,又會難到哪裡去?
就算是冒著死亡的風險,只要能獲得那麼強大的力量,又有什麼可以不滿的?
然而此刻,薩米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
他終於明白巴澤爾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沒有立場去指責任何人。
死亡真的好可怕。
一旦死了,他甚至沒辦法走下這張手術檯,更不用說是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
此時此刻,死亡與他是如此地接近啊,幾乎是與他面對著面。
他們之間只有一條線。
薩米從未如此恐懼過。
——這一瞬間,他從最高處狠狠地墜落。
手術檯上,金髮少年的身體癱軟了下去,周圍各種儀器不停地叫喚著。
羅蘭一言不發,節奏緊張地給他注射第二次輔助藥物。
一一注射完畢後,羅蘭緩緩吐出一口氣。她渾身都是汗水。
“怎麼樣了?”布蘭迪看著她問。
少年臉上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胸前隨著呼吸緩慢起伏著,儀器的聲音變得規律了起來。
“只要渡過這個晚上應該就可以了。”羅蘭說道。
阿諾德抬手看了眼通訊器,上面是露娜發來的簡訊。
“那我先走一步,這裡交給你們了。”他說道。
“嗯,你去吧。”
***
地下城中心樓最高層,阿諾德的辦公室中,埃爾林坐在靠牆的椅子上,始終扶著額頭一言不發。塔尼亞坐在她的身旁,一雙眼睛盯著站在不遠處的三人。
米盧用餘光偷偷注意了女孩一會兒,眉頭擰了起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什麼事情都只是打打鬧鬧罷了,他以前是這樣想的。可是他現在的感覺卻完全顛覆了自己以往的想法。
塔尼亞看人的眼神……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班靠著牆,始終冷著張臉。
露娜也抱著臂不說話。
終於,一個輕快的聲音打破了這讓人難受的氣氛。
“啊,都在這裡了。”
幾人抬頭,就見阿諾德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
“阿諾德!”露娜站直了身體喊道。
阿諾德向他們打了聲招呼,便徑直走到了倆母女面前,停下,一雙綠眸以一種意味難辨的眼神打量著塔尼亞。
埃爾林原本還想試圖請求,可是看到這樣的阿諾德,又一時間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塔尼亞也有些害怕起來,身體變得僵硬。
“塔尼亞,是你做的嗎?”阿諾德的語氣不冷,也不嚴厲,輕飄飄的,可是就是沒辦法讓人輕鬆起來。
塔尼亞嚥了咽口水,過了幾秒後才像生鏽的機器似的點了點頭。
阿諾德的目光移到了一旁。
“埃爾林,你那兒還有其他的藥劑嗎?”
“還有兩支,剛才我去他們住的地方搜查過了。”露娜說著,走上來遞出手中的兩支深綠色藥劑。
阿諾德接過,道:“哦?看起來和小皇子的基礎藥劑差不多,恐怕薩米也認錯了吧。”
“但是薩米怎麼會知道藥劑相關的這些事情的?”米盧摸不著頭腦。
“肯定是什麼時候看到過我們整理出來的檔案了。”班冷冷說道。
“但是當初你們居住的那間屋子裡的藥劑,是你和你媽媽一起整理出來的,是吧,塔尼亞?”阿諾德看著塔尼亞,嘴邊掛著笑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藥劑嗎?”
埃爾林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拉了下自己女兒的袖子。
塔尼亞一愣,明明知道這個時候只要否認就可以了,可是被黑髮男人攫取了目光,等到回過神來時,“知道”兩個字已經出口了。
埃爾林跪了下來,哭著求阿諾德道:“塔尼亞還小,阿諾德先生,求您不要把她送去墓園!”
露娜,米盧和班三人都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