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
豆腐乾澀地笑了一下:“我從來沒戴過眼鏡,小時候還故意在黑地裡看書,想把眼睛看壞,混一副眼鏡戴戴,裝裝好學生的樣子——也還是沒壞,祖傳的好視力。”
他停了停,這才小聲道:“沒想到,現在弄壞了。”
顧海生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用力握著豆腐的手。豆腐把臉側過來,望著他:“這下我更找不著工作了,本來就差,又壞了一隻眼睛……海生,往後你可別離開我,不然,叫我怎麼活下去呢?”
然後,他就瑟瑟的哭起來。
豆腐手術前後,包括術後出院回到家的好幾天,顧海生都沒去瀛海,他請了假,就一直陪在豆腐身邊。
蘇麒對他近期的表現不是太滿意,他說,顧海生應該把股份轉讓的事情提到日程表上,和蘇譽商榷具體的時間,但顧海生最近每次和蘇譽打電話都是吵架,不是罵他就是罵他手下的酒童,蘇麒覺得再這樣下去,蘇譽搞不好會收回承諾。
“那就收回吧。”顧海生平心靜氣道,“本來我就沒打算那麼快拿到。”
除此之外,蘇麒對他連日來請假在家,不肯上班這一點也不滿意,他說豆腐的傷情已經穩定,用不著他像個老媽子一樣,日夜守在身邊,有這功夫,顧海生還不如多和蘇譽接觸,確保對方不會翻臉食言。
“你給我閉嘴。”顧海生冷冷打斷他,“我願意陪著誰那是我的事,你要看不順眼就去董事局告狀,把我開除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幹了!”
蘇麒也沒惱怒,他搖搖頭:“你啊,還是多和蘇譽說兩句話,態度放和緩些,別總見面就掐。記住,眼下他還是你丈夫呢。”
他轉身剛要走,一個小小的東西砸在後腦上,蘇麒轉頭一看地上,是一枚簽字筆,再抬頭,顧海生正滿臉怒容看著他。
蘇麒嘆了口氣,把筆扔還給他:“幼稚鬼,還不如小墨呢。”
顧海生請假在家,有他自己的考量。那天豆腐在醫院裡對著他哭,顧海生聽著極為心酸,幾乎無法承受。雖然他仍舊不知道小寇究竟為什麼要做出這種狠毒的事情,但蘇譽在電話裡說,“反正豆腐總是為你好的”,這讓顧海生心中十分不安。
他知道蘇譽有多恨豆腐,酒童們紛紛和豆腐決裂,一定是受了蘇譽的影響,包括小寇,不可能是為了私人的恩怨,否則蘇譽不會出手保釋他……可是蘇譽竟然肯放下恨意,近乎公道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想必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即便豆腐真有不良的用心,他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顧海生。
這讓顧海生在反覆思量了多日之後,最終,放棄了派人悄悄去查詳情的念頭,他也說不上緣由,只是隱約覺得,如果做得太多,恐怕會破壞如今的局面。
他不想自己和豆腐之間產生任何裂縫,不管是什麼樣的嫌隙,都不行。豆腐比他小那麼多,而且只是個離職了的酒童,顧海生不相信他能做出什麼讓自己都收拾不了的錯事,更不願為此去懷疑豆腐的品格、質疑自己的選擇。
他喜歡如今的生活,沒有半分的不滿,他太想留住這親密無間的感覺,他好容易才得到這樣的幸福……為此,顧海生決定,什麼都不去問了。
豆腐手術後在家休養,顧海生總怕他過度使用僅存的眼睛,導致視力下降,所以電視不許豆腐看,更不許他玩手機,這對於成天捧著手機玩神廟逃亡的豆腐,不啻於天罰,本來眼睛受傷,豆腐就倍受打擊,現在日常活動都受到了限制,豆腐難受得坐臥不寧,每天只是窩在床上,話也懶得說,連飯都吃不下了。
顧海生深知豆腐心裡有多怕,豆腐還年輕,就遭受這麼大的挫折,心灰意懶是在所難免,可顧海生卻不打算讓他頹廢下去。
休養的日子很難熬,既然豆腐不能看電視,不能玩手機,於是顧海生就給豆腐講故事,就講他看過的書裡的故事。
這一招很靈,正是因為豆腐不愛看書,連大學都沒念過,所以哪怕顧海生講個哈姆雷特,他都聽得津津有味,還會追問“後來呢?”
在顧海生的世界裡,豆腐大概是唯一一個不知道哈姆雷特結局的人。
然而顧海生的能耐卻在於,他不會僵硬地重複書上看來的句子,更不會為了顯擺,把講述變成生硬無趣的學術課堂。他的目的就是讓豆腐聽懂,覺得有趣,所以哪怕是世界名著,顧海生都能把它講得如同狗血臺劇八點檔。
顧海生自己最喜歡的是托爾斯泰的《復活》,他簡化了人名和地名,將託老夫子的宗教寓意、政治所指全都扔掉,只講那個做錯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