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7部分

,賈母神色如常的對鴛鴦和鵜鶘道:“你們給寶玉挽個髻,她娘尋她,鵜鶘你跑一趟,送寶玉過去。”

鴛鴦和鵜鶘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也不敢多言,輕手輕腳的給球球挽了頭髮,趕忙將人往二太太的院子裡送去。

一直送走了球球,賈母才悵然的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那是在她今年壽辰的時候,球球親自繡了送給她的。雖然是最簡單的卍字元文,卻是球球一針一線細細繡的。

整個榮國府都知道三小姐不動針線,唯有老太太壽辰的時候,球球才會想著做些特別的。

——不是因為賈母是榮國府掌權的老太太,而是因為那是從小到大一直疼愛她的老人。

良久,賈母緊緊攥住帕子的手緩緩鬆開。她愛惜的撫平了那一方素色帕子上的褶皺,對賈珠說道:“珠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祖母講?”

賈珠自然是見過那塊帕子的,當初他的幼妹為了這個,生生磨了包括自家夫人在內的小姐妹好幾個月,繡了好幾塊,唯有這塊是能拿的出去手的。

不知如何將幼妹不得不出徵的事情與祖母提起,可是賈珠知道,此事他絕對不能對賈母有所隱瞞——而且,他也瞞不住。

走到賈母身旁,賈珠蹲了下去,輕輕的握住了祖母的手。他艱難的哽咽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良久之後,賈珠對賈母緩緩道:“老太太,寶玉她……大約三五日之後就會往東域去了。”

賈母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平素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旦不笑的時候,才會驟然顯示出國公夫人的氣勢。她沒有哭,因為賈母從來都知道,哭是最沒有用的事情。

只是她的目光倏忽變得很幽深,賈母怔怔的望著賈珠,又彷彿並不是在看賈珠。

就在賈珠心中一緊,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賈母緩緩開口道:“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珠兒,我知道。”

作為執掌榮國府多年的太夫人,賈母知道得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多。徐氏的手腕高超,她的院子再是被她圍得如鐵桶一般,賈母還是能發現些許端倪。

譬如某一段時日,二房驟漲的藥材開支,又譬如這些年每隔一段時間,徐氏院子中的青磚補給。

再譬如她的小孫女從未離身的雙刀,縱然旁人只道那是姑母所贈,三小姐珍愛之。可是史家也是軍功起家,賈母更曾親眼見過老東平郡王的風姿。賈敏是她的女兒,她的女兒都能明白的事情,賈母又怎麼可能看不清呢?

那是她最寶貝的孫女,不僅僅是因為那“銜玉而生”的命格。

人老了或許就是喜歡兒女繞膝,在他們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孫輩對她都是恭敬有餘而親暱不足。唯有寶玉那孩子,那孩子從來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卻又有自己的行事準則——誰對她好,她就會加倍的對誰好。

正是這樣,在賈母心裡,寶玉才顯得尤為珍貴了起來。賈母活了大半輩子,和人鬥和事鬥,最後什麼都得到了,卻難免會覺得什麼都是假的。唯有這個小孫女,才讓賈母覺得真實,是而才最親近。

賈珠看著祖母平靜的神情,心中有些惴惴,像是在安慰賈母,卻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一般的,賈珠低聲道:“老太太莫要擔心,這次寶玉掛帥,瑄王殿下會隨她一道去東域的。還有寶玉身邊的四個婢女,她們有人擅毒,有人擅醫,有人擅武,還有人擅謀。東軍那邊也有西寧郡王府的二公子沈君清接應,寶玉不會有事的。”

略一躊躇,賈珠繼續道:“況且這些年寶玉也沒有閒著,瑄王說了,她的功夫如今是在整個御林軍之上的。不管事情順利不順利,終歸人是安全的。”

賈母靜靜的聽賈珠說著,直到賈珠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長嘆了一口氣,賈母道:“珠兒,我是看著你長大的。”

賈珠微微一愣,不知賈母為何會提起這件事。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的,平時就是個鋸嘴葫蘆,只有心裡沒有底的時候,話才會特別的多。”賈母撂開賈珠握著她的手,語調之中忽然有了劇烈的起伏:“你不若去聽聽跟你爺爺上過戰場的那些老人們怎麼說,戰場上刀劍無眼,哪有什麼萬無一失!”

賈母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狠狠的一拍床沿,顫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只有十三歲!就連嫁人都還嫌小的年紀,你們也忍心將她丟去那樣的地方!”

賈珠如今已經官至三品,在朝中算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他能面不改色的回擊對手最歹毒的刁難,卻唯獨不能面對祖母的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