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風輕雲淡的聲音,楚軻的心彷彿被重錘敲擊一般,卻還是鎮定回道:“紅氏主母,即便他貴為赤焰天子,也無法強行求娶。”
為何如此執著,我只不過是一個煞星而已。
“可是,我不想嫁呢。”她正式給了他答案。沒有退縮,沒有慌亂,坦陳了她的答案。
“你在害怕?”
“是!我在害怕!不知如此,我還愧疚!我有罪!我最親近的人都被我剋死了,一個個都死絕了!所以我害怕!所以你不要在逼我了可以嗎?我們本就無親無故,何必非得扯上關係,你難道想死不成!”她突然回頭衝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情緒決堤,如洪水剎那淹沒河道平原,浩浩湯湯地朝前奔湧而去。
他一把捉住她的雙臂,穩住她激動得顫動的身形,定定地看著她,直要看抵她的眼底,鄭重道:“你沒有錯,不該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攬。”
“你根本就不懂!我不需要你來教我!”她一把推開他,站在不遠處怒氣洶洶地瞪著他,目光兇狠。
他頹然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畢竟不是你,無法分擔你的苦楚,只是——”他袍袖一揮,指尖迸射出無數黑色火星,暗夜中,無數火焰如花朵綻放,剎那間將二人圍成了一個圈。同時臉上消失的黑色木棉印記又再次凸顯,妖豔鬼魅,攝人心魄。
“只是我想告訴你,平阮兒,你所害怕的事,你所擔心的事,永遠不會在我紅軻身上發生。”他手指輕點,一朵朵花好似活了一般,綻放開來,然後漸漸凝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不,不能稱之為人,因為這個人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透過他的身體,甚至可以看見不遠處的草木。
“紅氏魂術聞名天下,召魂、鎖魂、溯魂、縛魂、攝魂、離魂、噬魂、生魂、血魂九術,從低到高,愈發艱難。生魂稱之為魂術小成,又稱之為生死魂,可以凝魂成形,擁有與本體同樣的力量,可以作為魂魄永遠生存下去;血魂為魂術之大成,所凝之魂,在本體死後,可以借體重生,與常人無異。而你現在看到的,便是我的凝魂。所以無論如何,我不會被你剋死。”
噗嗤一聲輕響,只見一朵黑色火焰迅速吞噬那凝魂的袍角,紅軻連忙強壓住口中鐵腥,指尖一點,將凝魂散去,又變作萬千絢爛花朵。
“我不會輕易死亡,所以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如果你害怕,我答應你,我會走在你之後,親手替你操持葬禮。”
轟——
平阮兒的腦袋彷彿被雷火炮轟擊了一般,沙土飛濺,濃塵滾滾,亂糟糟一團。心裡卻好似一鍋沸水,沸騰滾滾,冒著騰騰熱氣,似要將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都燻暖一般。
竟然有人說出這麼滑稽可笑的話來,不是同死,而是告訴對方我會為你操持葬禮,還真是……可為何,這麼好笑的事,她卻笑不出來,只覺得鼻頭好酸、好酸。
一行淚從眼角滾落下來,淌進嘴裡,還是那麼鹹,卻不是那般苦了,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甜。
“所以,答應我好不好?”他輕聲詢問道,伸出手將她的眼淚接到手心裡,冰涼的淚珠在他的手心在微微盪漾,“我不會讓你有為我流淚的機會。”說著手心裡的黑色印記突然將淚水吸收,剎那變成一朵嬌豔火紅的木棉花,而他臉頰上先前突然出現的木棉花也變得不再妖豔魅惑,而是帶著雨露的光澤,灼灼耀眼。
平阮兒錯愕地看著這一幕,驚異於他的變化。心裡感動與訝異交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你是我的救贖。”他溫柔地將她攬在懷裡,低聲道。
平阮兒依舊僵硬著身體,腦袋裡全是剛才那一幕,以至於他究竟說了什麼也沒有聽清。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伸手,然後推開了他。
“讓我想一想好嗎?”她沉聲說道,眸子下垂,長而直的睫毛掩住了眼底裡幽深的光澤,“我想一個人走一走,不要讓經護法再跟著我,可否?”
楚軻的唇角牽開苦澀的笑意,她總是多疑而敏感,估計是剛才那一幕讓她覺得不安,甚至覺得自己有所圖謀,所以才會這樣吧。不過,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做的也已經做了,他不願意逼她太緊,若是她再想不通,那麼他再重來又何妨。她想要想,他給她時間便是。
“嗯。”他輕聲回道,順手輕柔地將她臉上的淚痕全被擦乾淨,動作溫柔,小心翼翼。
她也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眸子,裡面滿滿全是愛意。只是,她還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已經不是曾經的